第105章 冰释前嫌
对于周福来说,周亭是他存活的意义。
他无法想像,如果周亭不在,他将会怎么样。
他紧紧地握住周亭早已枯瘦如柴的手,在心里对她说:“阿亭,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别轻易离开我,没有你,我想我也无法存活了。”
在心里说完这番话,两行清泪从周福的眼角划落。
落在他脸颊上的时候,冰凉冰凉的。
……
在医院里守护正在抢救中的周亭的时候,周福焦虑不安,不停地手术室前来回踱步。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祈祷周亭平安。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两道急促的脚步声。
因太过熟悉这两个人的脚步声,所以周福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阿亭怎么样?”司徒铭毕竟年纪大,跑步让他气喘吁吁的,尽管如此,他还是提了一口气把说说出来。
司徒烈也是微喘着气,紧张地看着周福。
周福脸色阴沉,看上去一脸悲伤不安,却是恭恭敬敬地向司徒铭和司徒烈解释道:“夫人是因为看到了俞小姐的丑闻,情绪激动之下就昏迷了。”
司徒铭和司徒烈听到这里,脸色同时一沉。
司徒烈的心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明的感觉。
一方面他因为踢破了俞静的丑闻导致母亲昏迷而内疚自责。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没有错,俞静的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她就算嫁进来,他们司徒家也不会幸福,如果她继续和俞京暗渡陈仓的话,这种丑闻就算不是他爆,也迟早会被人撞破。
这两种情绪就像两头狮子在他的心里剧烈地挣扎着,让他深感痛苦。
他无力地坐在了长椅上,同时在心里祈祷母亲平安。
司徒铭的心情和周福是一样的,都是焦虑不安,害怕失去周亭。
到了他们这把年纪,最怕老伴仍下自己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上方的灯终于熄了。
大门被打开,医生出现在门口。
司徒烈,司徒铭,周福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朝医生走去,异口同声地问:“病人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悲伤的脸,“病人虽然是抢救回来了,但她的体质已经败坏,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除非有奇迹。”
这番严肃的话,让司徒烈他们三人的心同时跌到谷底里去。
如果奇迹不出现,那么周亭就活不下去了。
周亭被护士推出来的时候,她安安静静地在病床上沉睡着,看上去倒是安详,但脸色异常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
司徒烈三个人的心同时被阴霾笼罩着,挥之不去。
很久以后,周亭才幽幽醒来。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司徒烈司徒铭周福三人的眼神同时泛着亮采。
“阿亭,你醒了!”司徒铭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瘦,很冰凉,就像冰块一样,司徒铭用力地握紧了她。
他多么想把她的手和她的生命捂暖。
周亭没有立即应他,只是看了看司徒烈和周福,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之后,她才徐徐收回来,然后看着司徒铭,气若游丝地说道:“阿铭,阿静的事……”
“她和阿烈不会结婚,你放心吧!”到底夫妻多年,司徒铭当然知道周亭的想法。
闻言,周亭如释重负,却又感伤地说道:“不知道阿烈的姻缘什么时候才能到来,也许我死之前,都没有办法看着他结第二次婚了。”
她的声音很虚弱,她的语气充满了哀伤,让司徒烈听了,分外地难过。
这就是母爱的伟大。
一生牵挂儿女,濒临死亡的时候还在为儿女操心。
司徒烈自己也是做父母的人,他当然理解这种心情,他的眼眶有些湿润。
他情不自禁地走过来,坐在了床上,握住了母亲的另一只手,安抚道:“妈,你没事的,医生都说了,你还能活好久呢。”
看着儿子那张英俊的,年轻的脸,周亭的心里产生浓浓的不舍。
“阿烈,妈真的好替你难过,你说你的姻缘之路怎么会走得这么曲折?唐悠然是这样,宋思文是这样,就连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阿静也都这样,以后你和初菱怎么办?”
听着这些话,司徒烈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妈,你不用担心我,我要是想结婚,多的是女人前扑后继,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身体,你一定要看着我结第二次婚啊。”
周亭的手从他的大手中抽了回来,抬到他的脸上,替他拭去脸上的眼泪。
“人固有一死,我早就看开了,阿烈,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和初菱一定要好好地活着,知道吗?”
“别再说这种傻话,妈,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司徒铭听着他们母子的对话,心也是异常地酸。
“是啊,阿亭,别胡思乱想了,医生说了,你没事,再住院一段时间就能出院回家了。”
周亭的目光从司徒烈身上收了回来,看着司徒铭。
看着那张她从年轻的时候就对着的脸,缓缓说道:“阿铭,我如果走了,你就找个伴儿吧。”
“说什么傻话?”司徒铭气恼道,“除了你,再也没人能入得了我的心了,所以你得好好地活着,别轻易放弃希望,知道吗?”
周亭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伸手到司徒铭的脸上,极尽爱怜地抚摸着。
她浑浊的眼睛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阿铭,能和你成为夫妻,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没有之一!
周福看着周亭眼中的不舍和深情,胸口有些酸涩。
阿亭,你知道,我也对你一片深情和不舍吗?
……
傍晚的时候,司徒烈心情沉重地离开了医院。
上车后,他漫无目的地大街上逛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车停在了唐悠然的公寓楼下。
看着那熟悉的地方,他自嘲一笑。
天下之大,唐悠然,我最终还是不知不觉地回到你身边来。
唐悠然正在房间里看书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这个时候已经八点多了,这么晚了,还有谁来找她?
她放下育儿书,去了门外。
透过猫眼,她看到了在门外的司徒烈。
他又来干什么?
迟疑了下,唐悠然最终还是开了门。
因为她明白,司徒烈这个人很霸道也很执著,不见到她,他不会善罢甘休。
打开门的时候,她看到一脸悲伤毫无生气,就像蔫了的花一样的司徒烈。
“你怎么了?”
唐悠然刚问出这个问题,司徒烈突然张开双臂,将她抱了个满怀。
她觉得莫名其妙,欲挣扎,司徒烈却霸道地低声道:“别动,让我抱抱。”
他的语气虽然霸道,却也有一种孩子般的无助和茫然。
唐悠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刚才在他脸上看到的悲伤,心突然一软,也同时放弃了挣扎。
过了半晌,她缓声问道:“怎么了?”
“我妈……”司徒烈闭着眼睛,痛苦地说,“可能快不行了。”
闻言,唐悠然的心陡然一沉。
所以这就是司徒烈悲伤的原因?
其实她也挺难过的,不管怎么样,她和周亭也曾经婆媳一场,而且周亭曾经也对她好过,虽然她们后来撕过很多次,早就没有了半点婆媳情份,但唐悠然就算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她那么快就离开人世。
司徒烈抱了她很久很久。
这是第二次,她在司徒烈身上看到的脆弱和无助。
第一次是在他得知他父亲出轨的事的时候,第二次就是现在面对他母亲即将离世的事实。
有句话说得好,父母在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唐悠然曾经也失去过她的父母,她能明白那种心情的。
进屋后,唐悠然让司徒烈坐在沙发上,然后自己去厨房给他煮了一碗姜汤。
最近天气冷,她刚才看到他的脸和鼻子都红红的,一定在外面待了很久,身体里必定是受了寒气。
把姜汤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
说完,他接过碗,徐徐地喝着碗中的汤。
唐悠然把沙发上的毛毯盖住了他和自己,然后侧头问:“你妈怎么突然不行了?”
司徒烈的声音极其低沉:“因为俞静的事情刺激了她,我很内疚。”
看着他写满内疚的脸,唐悠然的心里也不好受。
她忍不住安慰他:“别这么说,俞静嫁给你是别有用心,她和俞京如果不分手,他们的事情迟早都会被人撞破,这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是,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是我没有想到我妈竟然那样承受不起打击,如果她没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唐悠然的内心深处慈母般的情怀被唤醒了。
她情不自禁地抱住他的头,对他说:”“没事的,你妈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渡过难关的。”
司徒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依偎在她的胸口上,感受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的温暖。
人们都说男人像钢铁一样坚强,其实男人也很多脆弱无助的时候,不过碍于面子,他们一般不会允许自己流露出来。
此时此刻,司徒烈虽然心烦,但在唐悠然的怀里,却也觉得异常心安。
他希望,以后他脆弱无助的时候,都能有他安慰。
当天晚上,司徒烈在唐悠然这里住了下来。
他再次和唐悠然同床共枕。
这一次,唐悠然没有半点抗拒。
上了床后,她轻轻地对他说:“也许明天醒来,你妈的身体就好了,安心地睡吧!”
司徒烈听着这话,不由自主地幻想明天清晨母亲又变得神采奕奕的样子,心情舒畅了不少。
他嘴角弯了弯,然后抱住了唐悠然。
抱住她之后,他觉得更暖了。
……
翌日,唐悠然醒来的时候,发现床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司徒烈这么早就起床了?
他去哪儿了?
她带着这些疑问,情不自禁地从床上下来,走向了门外。
打开门,她一眼就看到了房间斜对面的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
赫然是司徒烈无疑。
他正在勤快地做早餐。
她的心里荡漾开来一抹暖意,嘴角向上扬起。
她情不自禁地迈开步伐,朝他走去。
他正在打鸡蛋,见她进来,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唐悠然瞅着他的脸。
睡过一觉之后,他的精神状态明显比昨天好多了。
她深感欣慰,随后接着他的话问道:”“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司徒烈冲她一笑,他的笑容在阳光下熠熠生光,又染着阳光般的温暖:“照顾老婆,尤其是怀孕的老婆是一个丈夫的基本责任,我总不能让你怀着孕早早起床做早餐给我吃吧?如果是这样,那我这个丈夫就当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唐悠然笑了笑,然后说:“我去洗漱。”
洗漱出来后,司徒烈已经做好了早餐,并且端上了桌。
早餐挺丰富的,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来食欲。
吃完早餐后,唐悠然对司徒烈说:“我想去看看你妈!”
司徒烈迟疑了一下,说:“好。”
虽然得到他的允可,但唐悠然还是有些忐忑,“会不会刺激到她?”
司徒烈说:“放心吧,没事的,俞静闹出了这种事,我妈现在的心理容易接受你!”
他的话让唐悠然信服了,她不禁莞尔一笑。
……
唐悠然和司徒烈到医院的时候,司徒铭周福周玮都守在周亭的病房里。
其中周玮的敌意最大,她不怀好意地瞪着唐悠然,好像唐悠然不应该来这里一样。
唐悠然都懒得理她,只是对司徒铭说:“我想和她单独聊聊,你们能先出去吗?”
司徒铭不太愿意,因为他怕唐悠然会对周亭做什么。
周亭却在这时说话了:“你们都出去吧!”
她一副也有话要对唐悠然说的样子,让司徒铭他们没好再说什么,默默退下了。
他们退下后,唐悠然静静地坐在床边的那张椅子上,看着周亭虚弱苍白的脸色,她感慨道:“想当初你乐此不疲地拆散我和司徒烈,可谁又想得到今天你会如此弱不禁风,人生真是无常啊!”
周亭苦笑了一下,然后问:“看到我这样,你很开心吗?”
“你的病情让司徒烈无比痛苦,我何来开心之说?”
看着唐悠然那坦坦荡荡的脸色,周亭心中有所触动。
顿了顿,她的视线落在唐悠然的肚子上。
虽然她的肚子被厚衣服遮住,完全看不出怀孕的迹象,但周亭知道,那里孕育着她的二胎。
“这个孩子是阿烈的吗?”
“是。”唐悠然的目光和语气仍然是坦荡荡的。
周亭略感欣慰,随后缓缓说道:“唐悠然,我知道阿烈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这辈子他也非你莫属了。我就算活了下来,也没有力气再去阻止你们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地帮照顾他,还有我们司徒家的两个孩子。”
听着这一番话,唐悠然的眼眶有些酸胀。
她眼里噙着泪光,“忘了有多久,我们之间没有这么像现在这么心平气和了。”
周亭也是感慨万千,最终只归结于命运:“命运的捉弄啊!”
如果不是命运的捉弄,她们可以一直做好婆媳,司徒家也会一直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跌宕起伏的人生,这大概就是命运了。
唐悠然抓住了她枯瘦如柴的手,“希望你能看着我的第二个孩子出生,我希望你能抱抱他。”
周亭突然哽咽,说不出话来。
唐悠然俯身下去,轻轻地抱了抱她。
感受着她温暖的身体,周亭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心情异常激动。
曾经她用尽了一切手段去对抗唐悠然,试图拆散她和司徒烈,唐悠然却愿意在她临死之际给她原谅和希望……
周亭心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当初的自己一定不会那样对她。
可是时间永远不可能倒流,就如同她的身体永远恢复不到当初的健康一样。
唐悠然默默地抱了一会儿周亭,就放开了她。
但见她泪流满面,抽了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着
“坚强吧,你丈夫需要你,你儿子也需要你,你的两个孙子也需要你!”
帮周亭擦完了眼泪后,唐悠然离开了病房。
推开病房的门后,她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众人。
目光一一扫过他们,最终视线停在司徒烈的脸上,她轻声对他说:“我们走吧!”
离开医院的时候,司徒烈忍不住好奇地问唐悠然:“你刚才和我妈都说了什么?”
唐悠然把刚才和周亭的对话跟他说了。
司徒烈听完,深感欣慰。
他情不自禁地把她的头抱在怀里:“我妈终于支持我们了。”
唐悠然心想,是啊,他们多么不容易才能得到周亭的允许。
如果不是周亭现在奄奄一息,他们俩,或者还遥遥无期。
而他们的两个孩子,也没有办法生活在一个完整的家庭当中。
但这或者又说明,她和司徒烈经历了这么多都还能走在一起,是他们有缘份。
希望周亭一直活着,希望他们的明天都更美好。
……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唐悠然没有想到,灾难会那么快就降临在自己身上。
这天,唐悠然准备去医院看看周亭。
她上了车后,正准备发动引擎,却陡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唐悠然,别来无恙!”
是俞静的声音。
她吓得浑身一个颤栗,同时下意识地回过头。
只见俞静赫然坐在后车座里。
她的眼神阴狠,脸上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显然,俞静早就上了自己的车,并且别有企图。
“你要干什么?”唐悠然是害怕的。
毕竟她现在怀着孕,伤到她自己不怕,倒是怕伤到了孩子。
俞静又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然后拿出一个瓶子,对她的脸迅速地喷了两下。
唐悠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两眼一闭,整个人都昏了过去。
……
唐悠然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
而她整个人都被五花大绑着,动弹不得。
俞静那个贱女人把她绑来这里,究竟要干什么?
“俞静,你给我出来!”她朝着山洞外大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