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知道她在说什么,却是装傻充愣:“什么鸣抱不平?唐小姐又在说瞎话了。”
唐悠然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在周福的身上,带了一点犀利:“周福,夫人都不在了,你还否认一切有意思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唐小姐,我很忙,没空陪你瞎聊!”
周福说完就要走,唐悠然上前,拦住他。
她瞪着他,言之凿凿地说道:“你就算否认到底,我也会把证据找出来,周福,如果你自首,老爷和大少爷可能会从轻发落,但是如果你等到我把你揪出来,那么你的下场是显而易见的。”
她话里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儿。
周福心里有些紧张,可面上却是一副平静的假象。
他甚至讥讽道:“你那么有本事的话,五年前为什么没能证明自己?”
说完,他就越过唐悠然走了。
唐悠然的脸上浮出一丝懊恼的表情来。
她从怀里掏出已经开了的录音笔。
什么都没有录到。
看来周福比她想像中的还要狡滑和谨慎。
……
带着这种失落的心情,唐悠然回了锦绣园那边。
傍晚,司徒烈一下班就回家了。
他看上去很疲惫,心情很沉重的样子。
他和司徒铭周福一样,还没有从失去周亭的痛苦中缓过神来。
唐悠然安慰了他很久,也想办法让他开心。
待他的心情好了一些后,她才跟他提了周福的事情。
“你说我要怎么才能找到当年他谋害你父亲的证据?”
在这件事情上,司徒烈无条件地信任她。
现在母亲已经去世,而五年前的事情也确实应该作一个了结了。
但是这件事有些棘手。
“周福藏得那么深,这么多年没露出一丝马脚,我们想让他捉拿归案,不是容易的事,这件事我们必须得好好计划一下。”
“其实,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不管怎么样,我觉得值得一试。”
“什么办法?”
唐悠然勾了勾唇角,然后凑到他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司徒烈听完,面露几丝喜色,“是个不错的主意,确实可以一试。”
“不过需要你配合哦!”
司徒烈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当然,我也想还你清白。”
唐悠然甜蜜一笑,然后靠在他的胸膛上。
……
茵茵马场。
周玮看着莫名其妙把自己抓来的唐悠然,没好气:“唐悠然,你有病啊?抓我来干什么?”
唐悠然笑眯眯地,“周玮,你想回去,可以,但必须要帮我做一件事才行。”
周玮挑眉:“什么事?”
唐悠然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两匹马,“我现在很无聊,想看看马赛,你和我的保镖比赛,只要你赢了,我就放你回去。你应该知道有孕最大,我现在再怎么任性,老爷和大少爷都会迁就我,因为我肚子里怀着他们司徒家未来的继承人——小小少爷。”
看着她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周玮心里又酸又恨。
这个女人怎么就那么好命,俞静都把她带去南太平洋那种地方了,她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而且一回来就照出了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带把的。
司徒家,司徒集团这么大,固然需要一个男的继承人,这不让司徒铭都开始重视她了。
而自己,混了那么多年,在司徒家还只是一个佣人罢了,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你得意什么?你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出生还是个未知数。”
她这个人向来嘴毒心毒,唐悠然已经习惯了。
她淡然一笑,“那你就给我好好地活着,看着我是怎么生下司徒家未来的继承人的。”
周玮苦大仇深地瞪着她。
唐悠然向自己的保镖使了一个眼色,保镖立即上马,然后唐悠然对周玮说:“上马吧,只要你赢了,我就放你走。”
唐悠然的身边有数位保镖保护,周玮知道斗不过她,不情不愿地上马了。
在她上马的时候,唐悠然拿出手机,拍下了她骑马的视频。
拍完后,她发送给周福。
并且附上了一条信息:周管家,我现在在茵茵马场,我已经在你女儿的马上动了手脚,不出意外的话,她会重蹈五年前老爷的覆辙。
发完后,不到一分钟,周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唐悠然没接,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电话持续地响了很多遍,她一次也没有接。
一圈下来后,唐悠然的保镖胜出了。
唐悠然看着气馁的周玮,奚落道:“你真没用。”
然后她对身边的保镖说:“先带她下去休息,不要让她到处乱跑,看好她。”
周玮不服:“唐悠然,我可没有义务负责取悦你,你放我回去。”
唐悠然面无表情:“你输了就是输了,别再作无谓的挣扎了,带走!”
……
不多时,周福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他一边喘气,一边愤怒地问唐悠然:“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
在周福的世界里,周亭是最重要的,第二重要就是自己的女儿。
现在周亭不在了,周玮对周福来说,就是最重要的。
周玮现在是支持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了。
唐悠然把自己的手机给他看。
在她的手机里,周福看到了周玮骑在马上的背影。
本来马儿跑得很平稳,可是跑着跑着,马儿突然发了疯,不要命地狂奔了起来。
在越过栅栏的时候,它的身子直直而起,周玮大叫一声后,就从马上重重地摔了下来。
然后周福看到了地上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然后周玮就不醒人事了
视频也到此结束。
“啪!”周福气得把唐悠然的苹果手机狂甩了出去
他眸子泛着可怕的猩红,他欲上去打唐悠然,但是唐悠然的两个保镖却一个箭步上来,拦在了唐悠然面前。
“唐悠然,你竟然杀了我的女儿,我要和你拼命!”周福已经气得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试图推开拦在唐悠然面前的那两个保镖,可是那两个保镖就像一座大山一样,任他用尽全力也推不开。
最终反而被一个保镖的一个飞脚用力踹开,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唐悠然轻轻地推开了面前的那两个保镖,然后看着地上的周福,冷笑:“一命还一命,五年前你用这样的方法害死了老爷,并且让我背了黑锅,我现在用你女儿偿命,一点都不为过!”
“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唐悠然!”周福大声吼。
唐悠然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所以你承认了,当年就是你在老爷的马上动了手脚?”
周福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你把女儿还给我,她在哪里?”
“她死了!”
这明明是一句很平静的话,却在周福的心里激起千层浪花。
在他悲愤无比的时候,唐悠然又好整以暇地补充了一句:“父债子还,这是她应该承受的结局。”
“唐悠然,你这个贱人,我阿玮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我跟你拼了。”
周福上来报仇之前,唐悠然的保镖已经稳稳地站在唐悠然面前保护她,他们就像一块铜墙铁壁,任周福吃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有办法攻破。
最后他心灰意冷地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阿玮,是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害了你……”
周福哭得哭天喊地的时候,司徒烈和周玮突然一起出现了。
周福的哭声嘎然而止。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周玮:“阿玮……”
周玮没有应他,只是用一种复杂的表情怔怔地看着他。
周福猛地意识到这是一场骗局,整个人顿时惊慌失措。
他惴惴不安地看着司徒烈。
司徒烈目光犀利,如一把刀:“周福,原来五年前害了老爷的人,果然是你!”
他的话像重石一样砸下,砸在周福的胸口上,让他有一瞬间几乎喘不气儿。
周玮伤心地看着周福:“爸,是真的吗?”
周福虽然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但为了自保,还是拼命地摇头。
他指着唐悠然:“不是我,是她用阿玮的生命强迫我认罪的。”
这个老男人真的是无耻无下限,唐悠然冷冷一笑,“周福,你就认罪吧,你以为大少爷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吗?我告诉你,今天的计划是我和大少爷合力撮成的。”
说完,唐悠然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支录音笔。
她在录音笔上按了一下,然后就传出了刚才她和周福的对话。
周福如临大敌,大惊失色。
在他和唐悠然的对话里,唐悠然没有一句话是强迫他认罪的,全是他自己在极度的恐慌中失去了理智,自己招供的。
周玮听完,已是泪流满面。
她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周福面前,哭得泣不成声:“爸……以后你要怎么办?”
周福知道大势已去,沧桑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周玮见他没有再哀求司徒烈的意思,她自己爬到了司徒烈的脚边,抓住了他的裤腿:“大少爷,我求求你,放过我爸吧,我们在司徒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求你网开一面吧,我爸他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唐悠然冷笑:“经不起折腾?五年前的老爷就经得起折腾?五年前他谋害老爷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有想过今天的局面!”
周玮像是没听见唐悠然奚落的话一样,继续哀求司徒烈,“大少爷,我求求你了,只要你放过我爸,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司徒烈面无表情地瞪着周福,对身边的保镖说:“把周福押回司徒大宅。”
……
司徒大宅。
周福被迫跪在司徒铭面前。
他没有做任何辩驳,只是平静地看着司徒铭。
“五年前,真是你在我的马上动了手脚?”相比起他的平静,司徒铭却是很激动。
周亭过世之前,唐悠然就曾经在他面前指证了周福。
那时他还怀疑唐悠然。
可是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当年谋害他的真凶真的就是周福。
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周福平静地点了点头,一副听凭司徒铭发落的样子。
司徒铭的金鱼眼快要掉下来:“为什么?”
他的吼叫声响彻在整栋大宅里,让人有一种地震的感觉。
周福冷笑了一声:“为什么?因为你出轨。阿亭是那么好的女人,你凭什么那样对待她?”
司徒铭一脸骇色:“所以你真的喜欢阿亭?”
周福这回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那又怎么样?但我对她的喜欢是精神上的,不像你,喜欢那种可以当你女儿的年轻女孩,并且上了她!”
“啪!”司徒铭到底是一家之主,被周福这个下人如此顶撞,他觉得自己颜面无存,恼极之下,他扬起手,一巴掌就扇在周福的脸上。
他太过用力,周福的嘴角都被打出血来了。
周福却毫不在乎,而是讥讽一笑:“怎么,恼羞成怒了?司徒铭,五年前的悲剧是你的报应,如果你不是出轨对不起阿亭,我也不会向你下手。”
周福的眼里有着深深的仇恨
那些仇恨,像针一样刺痛了司徒铭的双眼。
周福又说:“有时候上天真的很不公平,你就算出了轨,从马上坠下来,最终也没有死。”
司徒铭脸上的怒色陡然加深。
他突然抬起脚,一脚就踹在了周福的胸口上。
周福的身体向后倒去,睡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司徒铭疾言厉色道:“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就算我犯了错,惩罚我的人也应该是阿亭,而不是你这个下人!”
“哈哈哈……”周福突然像疯了一样,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响彻在整栋房子里,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唐悠然直起鸡皮疙瘩。
司徒烈面无表情。
而周玮则掩着嘴,不停地哭。
笑了大概一分钟后,周福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然后他缓缓地,缓缓地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身高与司徒铭差不多,他一站起来,就与司徒铭平视了。
他幸灾乐祸地瞪着司徒铭:“司徒铭,阿亭死了,你的后半生都将在孤独和寂寞中度过,这就是你最大的报应!”
他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而清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周玮再也听不下去,上前扯开了周福,“爸,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再说下去,只会更加激怒司徒铭,他别想得到赦免了。
拉开周福后,周玮哀求司徒铭:“老爷,我们父女在司徒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求你网开一面吧!”
见司徒铭不为所动,周玮突然扑通的一声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她重重地磕着头,一边磕一边求情:“老爷,只要你放了我爸,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我甚至可以去死!”
“阿玮,别求他!”周福恼怒地把周玮拉了起来。
司徒铭目光凶狠地瞪着周福,对司徒烈说:“把他交给警察。”
这就是依法办公了。
周福没有希望了,周玮伤心欲绝,哭得泣不成声。
“爸,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周福的眼里噙着泪光,对周玮说:“阿玮,离开司徒家吧,别在这里做了,天下之大,总有你的藏身之所。”
周玮一脸茫然道:“我从小在司徒家长大,他就像是我的家,离开了家,我能去哪里?爸,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司徒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父女惺惺相惜的这一幅画面,对身边的保镖说:“打电话报警!”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是已成定局。
周玮哭得更凶了。
唐悠然悲悯地看着周福。
周福,你以为你害的是你自己吗?
你要是入了监狱,周玮将何去何从?
……
周福最终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他被宣判的那一天,周玮伤心得直接在法院里昏了过去。
周福看着她昏倒的样子,痛心疾首,老泪纵横,脸上流露深深的悔恨之情。
或者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当年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
有些错,他自己承担无所谓,可要是连累了自己的亲人,那意义就不一样了,尤其这个亲人,还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的亲生女儿。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最终他被狱警无情带走,被困在监狱那堵高墙里面。
……
医院。
周玮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病房里,鼻子里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然后她看到了坐在她床边的唐悠然。
唐悠然淡声问道:“你醒了?”
周玮茫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你在法院昏倒了,我把你送过来了。”
唐悠然的口吻是很平静的,没有任何邀功的意思。
周玮想起在法院里法官宣判父亲十年有期徒邢的话,再度觉得自己的心痛得像是要窒息一样。
唐悠然轻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五年前周福选择了为夫人鸣抱不平,就该想到今天的结局。”
周玮冷眼瞅着她:“你很得意是吗?”
“我没什么得意的,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是周福当年的选择,他选择守护他心爱之人,做了在当时的他看来正确的事情,选择不分对错,你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你说得这么轻松,那是因为被判十年的人不是你。”
“我没有伤害别人,我为什么要被判刑?”
周玮恨极了她总是这样一副盛气凌人又高高上在的样子。
唐悠然却突然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你巴不得我离开司徒家吧?”
“那是你的想法,”唐悠然平静地说道,“事实上,我同情你失去了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你要留在司徒家,我会让你留下来的。”
“你会这么好心?”周玮一副不相信她的样子。
唐悠然莞尔一笑:“就像你说的,你在司徒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司徒家就像是你自己的家一样,天下虽大,可是也不是每个地方都能容纳你,你从来没有出去过,你很难适应外面的生活。现在你无依无靠,你要是离开了司徒家,真要遇上什么事,该怎么办?”
周玮听着这番话,没有再去驳斥唐悠然了,因为唐悠然的话戳中了她的心窝。
她从小就在司徒家长大,长大后就一直在周亭的身边伺候周亭。
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工作和生活。
真要到外面,她真的不知道自处。
唐悠然站起来,对周玮说:“我会跟老爷和大少爷好好说说的,我们不会赶你走,但我也希望以后你用心做事,不要再犯你父亲曾经犯下的错。”
说完这番话,唐悠然就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周玮的脸上渐渐地流露出一抹复杂的表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