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里夏冷笑道:“你看看那个家伙——他跟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任谁也不能否认他就是戈尔多·莫兰……”
“两位聊够了吗?”黑袍君王面色不善地将剑对准了他们两个,“还有你……你手里拿的可是我的王剑。将王剑对准塞兰卡帝国的国王……请问你是在挑战我的王位吗?”
说着,黑袍君主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他话音刚落,他的剑上就又缭绕起了黑色的雾气,应该是被施加了某种诅咒。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是同一张面容,戈尔多却在他的脸上读出了深重的黑暗与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的狠绝。
黑袍君主的视线在戈尔多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两个长相别无二致的亚特里夏,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在你那张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还真是让我觉得有些火大。”他轻声说道,“一看就是没吃过任何苦头、被爱护着长大的小少爷……真奇怪,原来从前的我是这样的吗?”
“更正一点,你和我是有根本上的不同的。”戈尔多挑眉说道,“或者,这么说你能听懂的话——我和你的灵魂根本不同。”
黑袍君主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冰冷的神色。
“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吗?你明明什么都不是,只是个对命运坐享其成的——”
“幸运儿?”戈尔多反讽道,“还是被上天眷顾的无能者?”他抬头,眼神清正地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长着同一张脸、如同镜中倒影的人,“我希望你搞清楚,你的人生和经历丝毫没有影响到我,对我而言,你只是个无名氏。正如我也丝毫影响不到你一样。”
“……可我做的这一切,并不是徒劳无功的。”黑袍君主说着只有“戈尔多·莫兰”才能听懂的话,“我是因,你是果。我所收集的一切,是桥梁,也是钥匙。”
戈尔多一开始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到最后,他似乎想通了某个关节,一脸惊骇地看着他——
“灵魂能够逆转时空的传言是真的。所以他们才将头骨分成了三个,还灌输了不同的意志。传承知识与智慧只是个幌子,他们只是不想让三个头骨齐聚在同一个人身上而已。”说着,黑袍君主没有再继续谈下去,他只是将那柄黑雾缭绕的剑举向了天空,魔力在他身上疯狂运转着,以至他的唇角甚至微微渗出了一丝血迹,“你的出现,就代表着我的猜测并没有错。我所做的一切也不是徒劳无功的……”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最后一句几乎没有人能听清。
戈尔多只看见他的嘴唇动了一下——
“星陨。”
白昼瞬间乌云密布。
燃烧着的星辉从天空的高处坠落下来,是一场无比盛大的流星。
“回你们该去的地方去。”黑袍君主不耐烦地说道。
戈尔多下意识地扭头,亚特里夏的身影已经顿时如金色流沙般消散。他举起自己的手,发现他也正在逐渐变成一片虚影。
戈尔多深吸了口气,此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吗?”
暴君的结局,是死于教皇之手。
“我大概猜得到。”对方毫不犹豫地回答,“但我本来也不打算活太久。”
戈尔多皱眉,往前走了一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有种无形的力量阻止了他发出声音。
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缓缓被黑暗笼罩,然后那个黑袍君主的身影逐渐湮没再黑暗里,最后连他剑锋的那点璀璨的银光也消失不见了。
戈尔多闭上了眼,觉得自己像是个溺水的人,穿过了水下地重重暗影……然后他恍惚间听到了谁的声音。
“戈尔多……戈尔多!”那人拍了拍他的脸,手掌地温度很熟悉,“醒醒!”
戈尔多的意识逐渐回笼,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又是在教皇厅、亚特里夏的房间里苏醒。
不过还好,这回是熟悉的房间。
他瞄了眼窗外,天已经黑了下来。
亚特里夏的金发在昏暗的灯火下也璀璨如金线:“你还好吗?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你最近是不是又熬夜处理那些情报了,都跟你说了打仗还轮不到你这个国王亲自上——”
戈尔多轻轻眨了眨眼。
亚特里夏挑眉,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睡傻了?还是做了什么梦?”
“……我应该是做了一个梦。”戈尔多把头埋向恋人的胸膛,“是挺恐怖的。梦里还有你。”
亚特里夏:“……”
亚特里夏:“你梦见我,然后做了个噩梦?你在梦里见到的我是怎样的,有多恐怖,嗯?……你是不是想找茬儿?”
戈尔多哈哈一声笑了。
“这个真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