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生出来的孩子红彤彤、皱巴巴的,很不可爱,更看不出半分好看。
眼睛还没睁开闭成一条缝,头发和眉毛倒是又黑又浓。
嘴巴此刻咧开到极致,哭得一声比一声响。
段梓航看着他这小模样,不禁露出个笑来,嘴角刚刚翘起,眼泪却先流了出来。
一旁看着的碧荷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她把脸在衣袖上蹭蹭,强颜欢笑:“娘娘您看,小皇子多有精气神?”
说完又找出先前收拾起来的床褥、衣服、帕子,先给段梓航擦了擦脸,再帮他收拾底下。
闭眼掀开他亵酷的时候,鼻尖血腥扑面而来,段梓航此时底下的褥子一片厚重的铁锈红以及白渍……
她一个人没办法帮段梓航移动身子,只能先在有血迹的地方垫上干净的褥子,再让段梓航换上干净的裤子。
碧荷做这些的时候,被包起来的小家伙正循着本能在段梓航怀里拱着,小脑袋凑在他心口哼哼唧唧。
段梓航愣了一会儿,又仔细想了想,方才明白他大概是饿了。
但他是男人,哪里有东西给小东西喝,便让碧桃去找了冰冻的羊奶。
小东西是个急脾气,等了一会还没有就想咧嘴哭。
憋足了力气,小脸都涨得更红了些,终于等来了第一口。
孩子满足地咕嘟咕嘟喝奶,段梓航却被刚刚产子那一下抖得又痛又……给喊出了声。
好在那劲儿过去了,段梓航看他吃得满足,轻轻在他额头亲了一口,眼皮却止不住地上下打架。
“乖孩子,你慢慢吃,阿爹睡一会儿。”声音有些虚弱。
闭上眼,困意来袭。或许是精神放松了下来,又或许是刚刚出了太多汗,段梓航觉得身上有些凉意。
“碧荷,有些冷给我换床厚些的被子吧。你也出了一身汗,换身干净衣裳去。”
听见碧荷轻轻答应一声,段梓航终于放松,很快沉沉入睡。
碧荷看着床上马上就睡着的段梓航,眼泪又不争气地涌出来,心里又心疼又犯难。
这美人盏只在夏天住着,箱笼里都是轻薄透气的衣服,连被褥都是单被,可眼下已经是倒春寒最冷的时节。
她手脚麻利地快速选了几床厚些的薄被,全都加在段梓航身上,又找出干净布巾在怀里暖过了,才为段梓航擦身。
收拾好一切,她才舒出口气,不禁打了个寒颤,随意披了件袍子,他匆匆往外跑。
果见其他三女眼巴巴扒在木栅栏上,露在外面的手脸都红了。
碧荷控制着音量,既不吵醒段梓航和孩子,又能叫外面听见,三言两语将盏内的情况说了。
三女先是高兴段梓航安然产下孩儿,却又发愁里面无衣无被无饭食,段梓航和小皇子又正是虚弱的时候……
她们求告无门,左宸聿更不知道何时才回来。
……
宫里,还有一个人比凤栖宫更关心左宸聿几时回宫,那个人便是皇后袁氏。
落霞宫里,袁皇后屏退众人,独留心腹周嬷嬷靠在熏笼旁说话。
“这个段氏,还有他肚子里的孽种,居然如此命大,双倍药效的打胎药都没能要了他们的命,居然还两人均安!”
手里金镶玉的茶碗被狠狠摔在地上,袁皇后瞪着眼睛说得咬牙切齿。
前几日,袁氏家族安插在军中的线人传回消息,北戎首领兄弟自相残杀。
鉴廷国军队乘虚而入大获全胜,将戎人打得退回皇庭,短时内无还手之力,几乎可以说是解了边关之急。
左宸聿算算临近段梓航生产的日子,安排好边关事宜,留下朱江主事,不日将先行秘密回朝。
这消息从西北传回临春,快马加鞭也要小半个月,算算脚程,左宸聿不过五六日就到临春了。
这下袁皇后再坐不住。她原本打算等段梓航生产之时动点手脚,让他难产一尸两命,左宸聿提前回来她却来不及准备了。
想到段梓航自入宫以来尊卑不分,连晨昏定省都不来,而左宸聿居然明里暗里地默许,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他刚入宫毫无身份便如此目中无人,若他一举得子,后宫还有她这个皇后什么事?
袁皇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也不与母家商议,于奶娘周嬷嬷一商议,弄来打胎药混在他的吃食里。
到时候孩子没都没了,段梓航也伤了身子,而她背靠袁家,想来左宸聿也不能如何。
谁知道两人都是命硬的,居然什么事也没有。
周嬷嬷亦是恨恨。她在后院摸爬滚打多年,可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