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枝手里拿一件绣着百蝶穿花纹样的袍子,给他披在肩上。
段梓航回过神,拢拢身上的衣服,“我还真觉着有些凉了,咱们进去吧。”
段梓航随着碧枝往回走,刚走到廊下,便听见回报,月阑珊来了。
虽不知她有什么事,段梓航还是叫人将她请进来了。
二人在殿中坐定,还未及寒暄,月阑珊便迫不及待道:“你可知我来找你所为何事?”
段梓航慢慢品着口中的毛尖,隔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回答:“我若知晓,还让你进来做什么?”
“你!”月阑珊被他堵得无话可说,脸都涨红了。
“哼!”好不容易缓过气,她幸灾乐祸道:“你不知道是最好的,否则哪还有心思品茶呢?”
这话,段梓航干脆理都不理。
月阑珊却自说自话地高兴,“你以为废后袁氏为什么那么容易得手?富贵人家的血脉还精心呵护着,何况是龙种?”
段梓航手上一抖,滚烫的茶水落在手背上也毫无知觉,脸上却无任何不妥:“哦?”
月阑珊自得一笑,“陛下是什么人?英明神武,年少有为,眼皮子底下有人做手脚,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
“又怎么可能会让人将钉子安进去近卫里?不过是他想扳倒袁氏一族,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罢了。”
“而谋害皇嗣,谋害陛下的第一个皇子,这个名头够大够唬人,用它当引子,将袁家做的坏事全抖出来,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月阑珊很满意看见段梓航脸上露出的恍惚神情,“你也不必谢我心地善良将真相告知于你,不过是看见你心里不好受,我就好受了。”
语毕,拎着裙子施施然走了。
等她的背影消失,段梓航才卸了力般颓然倒下。
他心里知道月阑珊说的都是真的,袁氏一介妇人,除非有人纵然,否则如何能在左宸聿手掌心里翻了天?
入夜,段梓航就有些咳嗽,次日一早便宣了太医,两贴浓浓的苦药灌下去才好一些。
左宸聿就坐在旁边笑话他,“阿航,你现在这幅样子可是不成的。想当初,也是响当当的铁马将军,上山下水,哪里没有你了?”
段梓航嘴里混着梅子糖,闻言白了他一眼,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害他变成这样的。
他倒也不恼,反伸手拉过段梓航的手,握在手里,不轻不重地捏着把玩,脸上挂着副正经人面孔。
“阿航,如今袁氏幽禁在落霞宫里,这后宫人虽不多,事却不少。我琢磨着,不如把凤印交到你这里,让你暂时管着事,等时机成熟之后,我再立你为后。”
段梓航此刻正斜撑着身子去够蜜渍果脯,头微微低着,恰好躲过左宸聿的视线。
他垂着眼皮,黑眼珠却转了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
如左宸聿所言,宫里现在没有皇后,就没有人主事之人。
而他后宫人不多,数他段梓航身份最尊贵,由他暂时掌管凤印再合适不过。
而且他混迹参绪国大小地方,见过太多人和事,处理后宫的日常琐事、乃至礼仪大事都绝无纰漏。再没有人比他合适的了。
捻了块杏脯放入口中,段梓航才不紧不慢地拒绝:“名不正言不顺的,我可不揽这活儿。再说,你后宫的环肥燕瘦,凭什么我替你伺候着。”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一半嗔一半酸,听得左宸聿心花怒放。
索性与他一起挤在床头靠着,“你以柳妃之名暂代,假以时日我必定立你为后的,何来名不正言不顺之说?”
后面一句,权当他拈酸吃醋的气话。
段梓航抬起头看他一眼,还是不答应:“我如今吃穿都是别人给我打点好的,无事一身轻松,闲了就跟他们赏花玩毽子,别提多开心,干嘛上赶着给别人打点吃住?”
“自然是因为阿航你聪明能干了,常言道能者多劳,你说对不对?”
“嘁!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骗我做事故意说好听的哄我呢?还有什么皇后之位,你当我稀罕呢?”段梓航仰着小下巴,就是不松口。
“那要我如何你才能答应呢?”左宸聿一副凡事好商量的模样。
段梓航就等这句了,高兴地说出自己的条件:“我要每一旬见阿铭一次,还要见教导他学问的师傅。”
“这不行。”看见段梓航瞪过来的眼睛,左宸聿笑着说出后一句,“他如今学业繁忙,恐怕没那么多时间陪你,顶多一月见你两次。”
两次和三次,算算差得也不算多,段梓航便答应下来。
“既如此,那咱们就说定了。一会儿就叫人拟旨,再去把凤印给你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