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伤害没有到来,他收回盾牌,率先走在前头。
走了十来步,男人沉不住气,问他:“你的住处在哪里?”
“前头不远的一个地下室。”
男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到了一家小超市门口,孟轻舟看了他的脚一眼,推门进去,男人则乖觉的等在外头。
孟轻舟拿了一双男式拖鞋,最大号。
付钱的时候,他往玻璃门外看了一眼。
外头起了风,混合着隔壁烧烤摊子上的烟火气,吹动着男人身上的衣摆。
竟然显出一种飘逸之感,像诗人临悬崖,有凌风飞走的潇洒。
孟轻舟跟店主要了个黑色的方便袋,看店主不高兴,他便又忍着心疼多买了一包湿纸巾。
出来门,两个人走到背人的地方,男人脱下鞋子,孟轻舟把拖鞋给他。
然后将他脱下的皮鞋收到黑色的方便袋里头。
他想的很周到。
男人又忍不住看他,此时的他穿了一件宽松的长衫。
露出的脖颈很白,像珍珠粉一样细腻的白。
不知道手感跟看起来会不会差太多。
男人觉得自己可能是晕了头。
地下室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此时天热,进到里头,不用空调都觉得冷飕飕的。
孟轻舟心里有些不情愿的打开了门。
私人空间被暴露在外人面前,使得他的安全感都降低了好几度。
男人进来,毫不客气的坐到屋里唯一的一张床上。
揉着额头皱眉道:“有没有吃的?”他要补充体力。
孟轻舟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有些抗拒的说:“没有。”
男人不善的目光看过来,他又加了一句:“我很穷,没有钱。”
这个地下室,放眼望去,确实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找不到。
男人道:“我的裤子里头,钱包。”
孟轻舟把身上的包拿下来,打开拿出他的那条裤子。
有钱包,里头卡证件不少,可惜,没有一分钱。
男人有些烦躁:“算了,你去取点吧,我告诉你密码,不过先说好了,你最好不要携款潜逃。”
孟轻舟没理会他的要挟,他并不想去取钱。
“你招惹的人会不会连你的卡一块监视着,我去取钱的话,他们会不会顺藤摸瓜找到这里?”
男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刚要说话,可想起自己在外头毫无准备的遭受的袭击,顿时又将要脱口而出的话收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个问题:“你那是什么表情,在考虑毁尸灭迹么?”
他说着话纯粹开玩笑,却不想,孟轻舟是真的考虑过了。
他被救了过来,在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心底涌上过感激跟庆幸。
活着,虽然难,但他不想再轻易的死掉。
而眼前的男人,代表了无数的麻烦,还代表了未知的危险。
被猜中心思,他也没多少羞愧,半晌开口:“我煮点粥吧。”
他买了两斤面粉,打算靠着它们渡过找工作的这一段日子。
粥是彻底的白粥,没有盐,没有佐餐的咸菜。
男人喝了两大碗,头上直冒汗,他皱了眉:“有针线么?我后背的伤口又流血了。”
孟轻舟将针线都在滚水里头煮了,忍着烫洗了自己的手,最后确认的问他:“真要这样缝?”
“少废话,我要是流血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孟轻舟无语,做鬼不是应该先找仇人么?!
男人说完把腰带塞嘴里咬住,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比划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赶紧的。
孟轻舟就开始小心的缝合伤口。
他会一点手工,平日里也偶尔会缝个纽扣什么的,但缝肉还是人生头一遭。
很不好的一种感觉,他害怕自己一用力,再把他的肉皮拉开。
偏那伤口又是很长的一道,等他全部缝合完毕,时针过去都要几个小时。
期间男人一动不动,表现出跟他俊秀外表不一样的坚韧——
当然,也或许是他害怕一晕过去,就被孟轻舟灭口也不一定。
孟轻舟身上的衣裳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汗水顺着脸颊落到肩膀上。
这几个小时,竟是比他白天去找工作还辛苦。
“要不你给我哼个曲吧。”男人忽然道。
“什么曲?”
“别君赋。”
孟轻舟手里的针差点拐到别处去。
似是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前尘往事全部唤醒。
他想起来他的前世,小段将军段梓航。
那些惨烈的过往,瞬间让两人都红了眼眶。
左宸聿在这个异世,已经来来回回被追杀第99次了。
第一百个人是个胖子,他以为又没戏了……
哪知道还能山回路转,柳暗花明。
再后来,孟轻舟做了平台美食测评师,不出面,只录了声音,圈粉无数。
左宸聿终于知道为何在古代,两次隐疾都能被他给治好,原来真正的良药,是他的咀嚼音。
左宸聿带着孟轻舟坚持锻炼,后者很快就瘦了下来,并且以新晋帅气阿婆主横扫某站热门。
更奇怪的是,自从左宸聿在地下室住了下来,那些追杀的人再也没出现了。
几个月后,二人在京郊买了别墅,养了两猫两狗。
元旦之后,二人在国外领了证,但还是觉得国内更有归属感,回到了别墅一起生活。
在一个草长莺飞的二月,两人推着婴儿车在外面遛弯。
据孟轻舟说,那领养的孩子像极了前世没了的那个。
左宸聿把他拥在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那小婴儿瞪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笑的眉眼弯弯。
午后的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彼此紧握的双手,再也不分开。
重活一世,朝夕相伴,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