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说毕,长长地喘口气,有些得意地瞅着木惜迟。“这天家秘辛,听着还过瘾罢?我叔父告诉我时,我都听呆了!”一时摇摇头又接着道:“谁能料得,过了这么久,当年失落的公主殿下竟教咱们给碰上,以至又还君明珠。真是天缘奏合,罕之又罕。须知再厉害的话本儿也编不出这样的桥段来。”
木惜迟听完只是怔怔的。
原来小白出身高贵。
实则在木惜迟心里,旁人的高低贵贱与他甚无干系。皆是因着南壑殊——虽然木惜迟自己不愿承认。
正因小白出身高贵,连带着她对南壑殊那赤,裸的爱意也无比的高贵起来。原本混迹草莽的小蛇,摇身一变成了天界尊贵无伦的大公主,这一层身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想要如意郎君,岂非更加手到擒来!
木惜迟一颗心登时如乱麻一般,又是艳羡别人,又是伤心自己。仿佛所拥有的一切顷刻间都被夺走。
怔怔呆了半晌,只觉万念俱灰,无有希冀,如今唯求这小白是个憨情浪性的,过了这些日子,若能忘了南壑殊,另觅他人也倒罢了。
略定了定心神,木惜迟方缓缓道:“照你说的,继天后诞下小白,是在先天后薨逝前,那么以此推算,小白的寿数已至少一万岁,怎我见她时却仍然懵懂无知,宛如少女?”
苏哲道:“懵懂无知很好解释嘛,你想啊,她在人间浪迹了这么些年,身边无兄长无父母,无人教导,鸿蒙未开。又成日价同那些粗野无知的精怪混迹一处,能懂事才怪了。为什么宛如少女就更易解释啦,天族人常说寿与天齐,你没见太子殿下琼旲,算来也近七万岁了,还是英俊倜傥的青年公子样貌。”
木惜迟道:“既这么说来,我竟无一处可同她相比。”
苏哲道:“你又为什么要同她相比呢?”
木惜迟便不说话了。一时回至自己房中,终日不出门来,也不与南壑殊亲近,乃至面也不见。
时常花影来探望,不过说些闲话,无甚关切之事。
有时木惜迟在院中喂雀儿,南壑殊看到了,呼唤他倒茶。木惜迟也不进屋,远远将茶盘搁在门槛子上就走了。
一日,东华宫来了一位客人,说是天族使者。南壑殊特特叫了他进来伺候。木惜迟躲不过,只得听话。走来只端了一盏茶,重重笃在那客人面前桌上,转身去了。
那人纳罕道:“这便是你屋里的侍童?脾气这样大,竟不像仆役,倒似半个主子。”
南壑殊笑道:“他年纪小,因为没睡足觉所以闹脾气。请见谅。”
72 进贰
那人忙笑说:“这是说哪里话。二公子手里调教出的人自是不错的。我看他衣饰品貌与二公子竟有几分相像,方才他出门去,那背影不仔细瞧,还真如二公子孪生弟兄一般。不知他是哪位名门之后?”
南壑殊闻言便笑了两声,向门外道:“小木头,进来给你家公子也上一盏茶,难道我就不口渴么?”
“小木头……”那客人喃喃自说道,“有趣有趣,甚是有趣啊。”
这里木惜迟听见南壑殊唤自己“小木头”,可真是百年难遇的奇事,便果真端茶进来,看看他可中邪了不曾。
木惜迟一面看着南壑殊,一面将茶放下。见南壑殊也只管看着他,便不自在,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