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你如今屋里的那位小侍童,我与他覃州初会时,他身上是有个火蛇印罢!”
若不是被风卷起衣袂,南壑殊简直像一尊雕塑般立着,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叶重阳:“当日巫族之战,天兵涌入巫族的领地?泽,解救了大批被巫族俘虏且即将行刑的外族囚徒。可当时所有人流散失逃,天兵哪能分得清那些是谁。而火蛇印恰是巫族行刑犯人的标记。你虽是日前在覃州时方从我口中得知。但在万年前大战之时,这却并非秘密。我料得天兵当日收到的命令必是只认火蛇印——有火蛇印的便救下,没有的一概格杀!想来这孩子被他覆巢之下的族人有意烙下火蛇印,充为外族囚徒,这才得以保全。只是孩子后来辗转到了你手里,身上已全无任何印记,因而你并不知道。”
半日,南壑殊转过身来,凄惨地摇摇头:“在他幼时,我曾见过这火蛇印。一日看顾他的乳母打了他,我才看见孩子身上现出斑纹,可彼时我并不明白。乃至你我在覃州重逢,因缘之下,你提到火蛇印时,我也仍是糊涂……”
叶重阳看着南壑殊,只觉他面上的神色那么陌生。沉默片刻方道:“已过了万年之久,谁又能记得清那许多的事。可我如今瞧你神色,你似乎在来见我之先就已猜着了。”
次后又揶揄道,“是了,水济君仅凭一眼就认出了天族公主,这些于你来讲,又算得上什么虫篆之技呢?不过我很好奇,你究竟何时知晓的?”
“昨日。”南壑殊道,“我觉晓自己中了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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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重阳道:“我授予那孩子衍梦之法已极是浅近,只怪你这个人执念太深,远胜常者。心思又重,看着冷似冰山,却分明里头一团火。平日是无际可寻,颠扑不破,而唯一的弱点又不堪一击,简直可被人一击致命!这都怪你自己,只要是关乎某个人的,就全无一点儿定力……”嘴上虽贬谤着南壑殊,神色却似自愧自叹一般。
定了定神,叶重阳继续道:“就算你博古通今罢,叫你看出了衍梦的痕迹来。你又想到这里上上下下只有我一个外客,必是我教给那木小子的。你晓得我脱胎巫族,一身本事都出自本家儿。加上有那个说法——非巫族后裔使不出衍梦之术。你所以就猜出了那小子的身世,虽没有十分,也有了八、九分肯定。你又恐你大哥看出端倪来,在他要复覈木小子时,你只得拦阻,便故意和他唱对台戏,端的令他远远避开。而后你大约又用了什么法子坐实了那八、九分的猜测。水济君,我说的是也不是?”
南壑殊道:“虽生疑,然我亦未尽信传说。彼时深陷幻境,是他入我识海将我唤醒。依理,凭他的修为是决计无法做到的。而这六界之中唯一曾打破这一定规常理的,却只有一人。”
叶重阳听毕笑道:“就是那小婴孩了?原来还跑到你识海中撒过欢儿?如此你就断定木小子就是当年那个婴孩?”
南壑殊道:“尚未断定,只是不免就想起他身上的火蛇印来。在覃州时,我便疑心,为何偏偏是他,那给他烙上火蛇印之人又究竟用意何在。便在这时,偏又叫我忆起,我曾在小……那小婴儿身上看见过肖似的斑纹。一日乳母嫌孩子吵闹,下死劲打了几下子。我进来就要惩治那婆子,哪知她自己先就倒在地上,挣死扎活地乱惊乱嚷。我彼时只当婆子难缠,自己磋磨孩子被我抓到,反先就挺在地上装死讹诈。又见孩子身上立刻肿出几块红斑,只当打重了,次后也没有留意。而今想来,那红斑并非婆子打的,竟就是那火蛇印的残痕。而婆子彼时倒在地上,并非有意装死,竟是遭那火蛇印膺惩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