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师就像一个镶嵌金银珠宝的宝箱,光彩照人,你以为里面藏着的也是金银珠宝,但一打开,除了值钱的财宝,竟然还有吐舌头的小怪物,来历不明的灵珠,脏兮兮的铜板。
沈老师的美,是包容和悠长,是探索不尽。
驯服这个词就很有灵性,柏玉好笑地想到看过的一则科普,说是猫咪总是试图驯服人类。
原来他在狩猎沈老师的时候,沈老师也在暗戳戳地驯服他。
那就要看看,是谁先成功了。
在柏玉的床上滚了不知道多少圈,沈戟终于相信自己这回没有醉了。
可他为什么不醉呢?醉了就可以不用尴尬到和天花板干瞪眼,明天见到柏玉时,也可以装作夜里说酒话,醒来啥都不知道。
折腾许久,心情逐渐平复,虽然还是尴尬,但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隐约浮现。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失落,从什么时候开始失落。是得知裤子其实是他自己脱的时候吗?
好不容易降温的脸再次热起来。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正常的欲(望他也有,中学那门开给男生的健康课,他学得比谁都认真——当然不单是这一门,所有课他都是最认真的。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不仅对柏玉有企图,还对柏玉的身子有企图。
没弄清楚之前,他悄悄相信柏玉对他也有同样的企图,不然干嘛脱他的裤子?现在明白是场乌龙,人家柏玉正人君子,就他自个儿瞎龌龊。
在被窝里蹬了会儿被子,沈戟想看手机了,遍寻不着,猜肯定是丢在楼下。但他不敢下去拿,怕遇到柏玉。
柏玉柏玉,满脑子柏玉,他还给柏玉改备注了呢。当时踌躇满志要驯服野生柏玉,变成自己家养的,但近来事多且杂,他还没来得及学以致用,将贺枫曳驯服傅溪那一套用在柏玉身上。
睡着前,他迷糊地想,明天一定要开始驯服了。
柏玉一早就出门去见律师,离开之前给沈戟做了早饭。沈戟本该去锋光解决剩下来的事,但韦总昨晚见他状态很差,让他休息几天。
他从小就坚韧,每次被命运撂倒,都能挣扎着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咬牙向前奔跑。比之过去的坎坷,这回的事不算什么。一觉醒来,他就已调整好状态。下楼,果然在客厅看到了自己的手机。
微信里有许多信息,他第一眼就发现柏玉。
[野生]:沈老师,你的手机忘在客厅了。你看到这条信息时很可能是早上,所以先说一声早上好。
刚刚过去的这一天,对你来说一定很难。但幸好,它已经是昨天。我为以这种方式了解你的过去而遗憾,但同时我也为你遇到了一个爱你、懂你的家庭而高兴。
我们认识得太晚,我没能陪你度过人生里最难熬的阶段。所以我希望从此以后,我不再缺席,也能像你的家人那样,成为你的“靠山”。
沈戟反复看,看得都快能够背下来了,心脏仿佛蹦了出来,整个客厅都充斥着灼热的跳动。
“你已经是我的靠山了啊。”他低声说,“昨天多亏了你。”
沈戟从不会像现在这样任时间浪费,他坐在沙发边,脑子放空,等到夏日的阳光晃进来,热得他忍不住,他才回过神来,又自言自语,“你还要当多大的靠山呢?”
两天后,沈戟回到锋光,看见阮唯君垂头丧气地收拾个人物品。四目相对,阮唯君先是惊讶,而后露出厌恶的神色,“我不后悔。”
沈戟皱眉。
“你以为我失去这份工作,你就胜过我了吗?你没有,从你给我当实习生的一刻起,就注定了你永远不会超过我!”阮唯君脸上再无过去的君子风度,像个菜市场上无理取闹的小贩,“我知道你最在意的是什么,是名声!你定制那些衣服,把你自己打扮得珠光宝气,不就是为了让旁人重视你吗?你虚荣,你有洗不干净的过去,所以你才那么渴求认同!”
沈戟轻抿着唇,冷然地看着这个跳梁小丑。
某种角度讲,阮唯君说的其实没错。他就是因为洗不干净的过去,所以更加渴望认同。阮唯君这是在往他心窝子里戳。
可奇怪的是,他竟然并没有多少被戳心窝子的痛。是因为两天前发生的事,让他知道有那么多人愿意帮他吗?是因为柏玉给他留的信息吗?
哪一种都好,他已经不会被这样的话戳痛。
阮唯君仍在滔滔不绝,“你完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杀人犯的儿子了!你以为赶走我就没事了吗?从今天起,将来不管你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议论你!你穿再昂贵的定制西装也没用!哈哈哈,哈哈哈!”
阮唯君的笑声在走廊上回荡,保安架着他进入电梯,他还在喊,“沈戟,你完了!”
沈戟原地站了会儿,拿出手机,看那段早就背下的信息。
在遇到阮唯君之前,他去了趟韦总的办公室。锋光维护他,支持他,但此事确实给锋光造成了一些负面影响,若是一味维护,并不是真的帮他,反而会在内部引起一碗水端不平的矛盾。
所以他将停职一段时间,不再负责“步泅”。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他有点难受,却不至于太难受,被阮唯君说了那番话,反应也不大。
现在他特别想见柏玉。他有假期了,终于能够开始他的驯服计划。
[沈戟]:柏先生,你在哪里呢?我想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