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堵
谢添走在回家的路上,踩着洒落一地的金黄色夕阳,他步伐缓慢,针织毛衣外头是蓝白色长袖校服,下身随意地套了条偏大的校裤,裤管上还不小心被沾了几块面积不一的褐色污点,似乎在提醒旁人并不要随便招惹裤子的主人。
这是昨天被李亚和崔楠等人在旧体育馆里挑衅围堵是留下的,冷得能呵出白气的二月天里,居然冷不伶仃地来了场大雨,那乌沉压抑的老天疯狂地对着大地吐苦水,这水吐着吐着,就吐到谢添裤管上去了。
他被人推了一把,在旧体育馆后头的树林里摔了一跤,泥水污渍染上淡蓝色校裤,把谢添对七中的校服设计里最为满意的校服裤给污染了。
当然,那人后来也吃了谢添好几个拳头,堵他的是三个人,最后灰溜溜爬走的也是那三个人,明明都是一个班的同学,那几个整天想着当校霸的非得跟他这个不学无术的闹,也不知道图什么。
可能他们就是看不惯谢添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拽劲,人看着是挺精明帅气的,但一旦说起话来,这语气尽是往上扬,像全世界欠了他钱一样,吊儿郎当,张扬跋扈。
但谢添本人是不承认他这份“拽”的,毕竟这是从他爹身上遗传下来的东西,说实话,他不稀罕,也挺讨厌,更不想拥有。
他爹的高傲,自大,不可一世,在他身上就成了莫名其妙的“拽”,十七岁的谢添,有着少年郎独特的青葱,继承不来谢军伟那混迹商场多年的噬血傲慢,就只剩下拽一拽的份儿了。
谢添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拐进一条小路,深棕色的眸子随意地扫过四周,这条路平时很冷清,走的人不多,尽头有家建了五六年的幼儿园,这路最热闹那会也不过是家长们来接自家小孩时的沸腾喧闹,除此之外,压根没什么人会路过这里。
谢添打从心底抗拒回那个徒有其表的家,他之所以会绕这条远路,也不过是为了拖延一点时间,对他而言,整栋别墅里唯一能让他自由呼吸的地方是他的房间,可要从大门口走到房间,还得经过花园,客厅,厨房,饭厅,三层楼梯,最令人窒息的是二楼正对着楼梯的,谢军伟的卧室,每次谢添经过那里,他就心生厌恶,那紧闭的大门犹如恶魔之眼,转动着浑浊发黄的眼珠,无时无刻地紧盯着他。
他慢慢地走着,在靠近某个小巷口时,两把熟悉的声音传入了谢添耳内。
谢添仔细一听,笑了笑。
这不是那俩同班校霸的声音么?这回又是围堵谁?
谢添蹑手蹑脚地往小巷口靠,他探出小半个头往里头一瞧,只见校霸两人把一个高挑的人往水泥墙上推,嘴里不停地嚷嚷着:“学长,借点钱花花行不?我听说你家世显赫,是家里的大少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