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院子死气缭绕，瞧着就是主家有疾，且命不久已。
他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周朝拂的眼神，状似不经意道，“这是……你家？”
周朝拂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老家，我也有十多年没回来了。”
“十多年？”敖珵辰咬了咬下唇，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那和家人感情……是不是……不……不太好啊？”
周朝拂何等敏锐，一下就听出了敖珵辰这话的古怪。
他腰弯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怎么了？怕我家人对你不满意？”
敖珵辰脸上的肌肉有些微僵，“也不是，就是……那个……”他一咬牙，直言道，“我看到了死气。”
死气？
周朝拂面上的笑容一僵。
他早就知道了父亲大限将至，但这事当着面被心上转扩充出来，仍旧让他无法抑制的心痛。
像是有一把极钝的刀往心口狠狠一戳，不致命，也没伤，却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下究竟有多疼。
“我知道。”他勾了勾唇角，想露出一个微笑。但心底的悲伤拉垮了这微笑，笑容在最后一刻扭曲成了一脸悲相。他自己却没注意到，还尽量维持着平和的语气，“他得了癌症，这次喊我回来，是见他最后一面。”
敖珵辰不忍道，“……周先生。”这种带着悲意而不自知的笑格外的让人格外不忍。周朝拂在他心里一直是运筹帷幄的人类。他一直是优雅又从容，自信又稳重；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脆弱来，就似一只被按着剖开了壳蚌。
敖珵辰只觉得心口酸胀的厉害，他难以抑制自己的疼惜，垫起脚尖，在周朝拂唇上轻轻印一个吻。
周朝拂却像被烫到一般，急急后退了一步，哑声道，“小辰，不用这样。”
敖珵辰迷茫的看着俩人突然拉开的距离。
周朝拂极轻的呼出一口气，“没事的，我没事的。”这话不知道是对敖珵辰说，还是对自己。
但怎么会没事呢？即便是从小独自长大的敖珵辰，在见识过记忆珠给自己带来的那一小段被族人簇拥的经历，都忍不住心生向往。
更何况从基因里就刻着群居和家庭的人类？
偏偏周朝拂就是一个另类。脸上的悲伤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完美收敛起来，他又变成了什么事都摧毁不了的周先生，“先进去吧。”
……
敖珵辰心头一酸。
“周先生，爸爸只是在人间的行程满了，他走了还有我。”他玻璃珠般剔透的双眼紧紧看着周朝拂，承诺道，“我陪着你，我可以活很久。”
周朝拂表情变幻，“小辰，我会当真的。”
“真的！”敖珵辰上前一步，抱住了周朝拂，“你当真吧。”
如果水简章当初说的是真的，周先生是青龙帝君转世，他完全可以等到周先生寿终正寝再一起飞升？
他都等了一千五百年，再等几十年又怎么样？
即使到最后发现水简章欺骗了他，至少，至少他也陪着周先生走完了一生啊！
敖珵辰更加用力的抱住周朝拂。
周朝拂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小辰的决定更多是基于同情和不舍，他或许没有完全想明白这个承诺背后的一切。但身体却下意识的把人拥进怀里。
俩人如连体婴般紧密相连，他的鼻息尽数喷在敖珵辰颈间，熏得敖珵辰那一块的皮肤都慢慢发烫。
“小辰。”
“啊？”敖珵辰被他呼出的气弄得发痒，他忍着缩脖子的冲动，“怎么了？”
“我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