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没有否认。
“玖卿心中理想的伴侣，有具体的形貌否？”
拾玖倒还真的想象了一下，但他能想到的，都是类似“性格合拍”“彼此了解”“忠贞不渝”这类词汇，没有什么可供描摹的具体形容。
司空雪凝视着对方，只见男子在沉思片刻后，缓慢地摇了摇头。
少年觉得心口微动了一下，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某种不切实际的殷盼被推翻了。
没有也好，没有才好，这样一来，他的侍读，才会永远都陪在自己身旁。
永远。
早点吃完后，拾玖和司空雪带着堇青以及梅兰竹菊四人稍微瞎逛了一会儿。
安府大归大，但到底大不过皇宫，几个人散散步消完食，就差不多已经腻了。
正要原路返回，就听隔壁庭院里传来一阵哭喊声，细听去，发现是一个女子在哭泣求饶。
“少爷，少爷，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您饶了奴婢吧！”
“闭嘴！”
男子爆呵一声，随后传来某种物体被击中的动静，紧跟着就是女子的惨叫声和呕吐声。
“啊！呜呜呜……呕，咳咳……呜……”
这个动静过于反常，拾玖未多思考，径直朝声音的来源处赶了过去。
骇然的画面赫然入目，一个瘦弱的侍女打扮的女子正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呻吟喊痛，她的身前有血迹，还有一滩呕吐物，而她的身旁，赫然还有两只猫的尸体，死状皆是惨不忍睹。
“啐！只会哭哭啼啼的废物，早就跟你说了，爷不想在府内看见任何猫狗畜生，现在的奴才真是越发大胆了，还敢明知故犯，打，给我继续打！”
说话的人拾玖昨天才见过，安晖，安颖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安知府的亲儿子。
安晖极其嫌弃地往后挪了一步，显然是怕女子的呕吐物沾蹭到他的衣摆和鞋履，他过于专注眼下的画面，没有注意到拾玖和司空雪的到来，还在不停让身旁举着鞭子的侍从打人。
侍从注意到了拾玖和司空雪，记得他们就是昨晚被知府老爷亲自恭候迎接的那两个人，一时便踌躇起来，鞭子举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安晖发现了侍从的异常，却是直接从他手里夺过了鞭子，要亲自发落。
他抡圆手臂，刚要挥下，却发现有股烙铁般强硬的力量梗在自己腕间，让他动弹不得。
“谁，是谁敢拦老子！”
安晖怒然转身，与一双饱含愤怒的银色双眸视线相撞。
“坏，坏蛋！”
堇青出于本能地觉得这个家伙令人讨厌，手上的力度也不自觉得加重了起来。
这莫名其妙的家伙是谁？！
安晖僵硬地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的力气跟对方比起来犹如一只蚊子，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拾玖已经走到了受伤的侍女身前，慢慢扶起了她的身子。
女子脸上满是泪痕，一边颤抖一边不住地呓语“奴婢知错了”“少爷饶命”这几句话。
安晖那一脚踹的极狠，拾玖用神力一探，发觉对方似乎是有肋骨断了，似乎还伤及了脏器。他靠神力顶多能治愈点轻微的皮外伤，对这种体内的伤却是没有办法。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医师过来。
那边安晖终于发觉了来“找茬”的人是谁，他一边忍着手腕上的痛楚，一边冷哼道：“司神官大人，这好歹是在我们安府内，本少爷管教下人，这点事还轮不……”
话没说完，安晖就骤然惨叫了一声，手臂晃悠悠地垂下来，竟是被堇青直接卸掉了。
“格老子的，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对姑娘下手这么狠，你也算是个东西！”
安晖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屁股上又挨了一记狠踹，整个人趴了下去，脸正好埋到了呕吐物上。
侍卫菊踹了他这一脚，似乎还是有些不解气，他们四个兄弟常年负责保护达官贵人的安全，交手的对象都是流氓匪头强盗死士之流，但从来没人仗着功夫去欺侮平民百姓，更别说是丫鬟婢女了。
梅兰竹三个人也冷着脸围了上来，以防安晖突然爬起来伤人。
他们打心眼里看不起这种货色。
司空雪走到了安晖身旁，脸色也不太好看，他让侍卫兰去找府内的医生，然后无视了安晖，径直走到了拾玖身旁。
两只死掉的猫身体已经略有些僵掉了，一只毛色是黑的，一只毛色是白的，现下沾了些灰尘和血渍，显得凄惨而凌乱。
“呜呜，少爷，这些野猫只是偶然路过府内，奴婢见黑色那只格外体弱，就没忍住喂了它几口吃的……奴婢知错了……”
被拾玖扶着身子的婢女阖着被打青的眼皮，似乎还没意识到现状，仍在呜咽着为自己解释。
司空雪的神情晦明不定，他从怀里取出张巾帕，将两只猫的尸体连带被剖离出体内的血肉模糊的脏器一同包裹了起来，整个过程中，少年的动作都十分流畅自然，似乎没有一丁点的反感抑或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