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太监陡然变色,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名字:
“兰贵妃有令,六殿下母妃不祥,给折柳宫送东西,那就是犯了忌讳。这……公公,我真帮不了你。但想来,六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刚被四皇子打了一顿,现在四皇子的母妃又不让给饭吃?
这简直是不给人活路了……
即便已经料到对方会有如此反应,何亭还是忍不住气恼。
什么吉人自有天相,天相能当饭吃?
又问了其他人,拒绝之辞也相差无几。
上辈子给池煜拿吃的全靠偷,可是随着呼吸间周身还未褪去的疼痛,何亭此时在心里默默的评估了一下。
偷?靠着现在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儿?
上一世因为偷吃的,他可没少挨打。若是不小心再被抓到,打个板子,没有药材还不给吃的……估摸着他和池煜都要完。什么夺位大计,都要葬送了。
看来如今只能智取。
还没想好具体如何实践,迎面来了御膳房负责采买的陈德荣。
原来是陈公公!这下有戏了。
上一世年幼的池煜高热,三日不退。然而提到六皇子,提到折柳宫,个个像遇到了瘟神,能有多远躲多远,当年何亭处处求助无门。
唯独陈德容于心不忍,破例私下做了鱼粥,偷着给加了些退热的柴胡,才让池煜挺过那一劫。
想到这里,何亭还是对陈德容心怀感激的。毕竟池煜能活到成年,也有他一份功劳。
他迎上陈德容问好,嘴角也不自觉的带了点笑意。
“奇事一桩啊,小亭子也会笑了?”
奇事何止一桩?小亭子不仅能笑,他还死而复生了……
何亭把心一横,试图去“谄媚”的讨好,可是毕竟他没有这种能耐,最终只是挤出了一点僵硬的微笑对陈德容说:
“陈,陈公公,昨儿冬至,是不是有些饺子余了出来?陈公公事务繁忙,不如奴婢去帮着陈公公处理吧?”
陈公公何等人精,心里当下明白了。他瞥了何亭一眼,似乎也是向着众人说道:
“兰贵妃说了,折柳宫不祥。你多帮着做点事儿,也算是积德了。
顺子,把昨儿剩的饺子端来。还有,早上盈妃的肘子,也一道让小亭子拿去处理了。都退回来了,还放着干什么?敬神?”
竟然还有肘子!这可是池煜最喜欢吃的,虽然从前一年到头都偷不到几次。
“以后,折柳宫的来了,有什么要处理的都赶紧,杂事儿让小亭子多干,折柳宫也算给宫里积德了。都明白了?”
里面各个都恭敬听命。毕竟这大冷天,谁也不想哆哆嗦嗦的端着东西往泔水房那边跑。欺负欺负折柳宫的人,还能去兰贵妃面前邀功。何乐而不为?
顺子最后凑了一大堆没动过的吃的。得意洋洋的过来。
何亭看着这么些吃的,想想以后的温饱问题也解决了,心里乐开了花。赶忙抱着回去。
上辈子的何亭谨小慎微,从不轻易给人一个笑脸。即便是后来掌了内官监,成了内宫总管,何亭也事事循规蹈矩,成了下面人心里的一尊冷面佛。
尽管何亭容貌生的不赖,但这不讨喜的性格,着实让他曾经吃了不少亏。
然而他早已不是那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黄门了。更不是那个冷面佛何总管。
现在为着一口吃的,他需要卑躬屈膝,需要好话说尽。这……
这有何难。
比起挨打,说几句好话真没什么。
他带着一箩筐吃的,沿着已结了厚厚一层冰的宫巷往折柳宫走。他虽然心里焦急,但也不敢走的太快。生怕汤汤水水的东西洒出来。
岂料池煜看到这些吃食,并不如他预料中那般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