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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春风十里扬州路(2 / 2)

河道里都是随水流淌的河灯,点点烛火如同天上的银河,点缀着河面。有卖河灯的小贩,明川将他所有的河灯都买了下来,拎着纸笔走到河边,在河灯上写字。初时还写些但愿人长久之类的诗句,写到最后每一盏河灯上都只写了一个名字。

明川看着一盏盏离去的河灯,在无一人是故人的异乡,很轻易的就承认了他想念容商。容商之于明川,代表着很多东西,愉快的不愉快的,难过的和难以忘怀的。而眼下,拨开那些种种,他就只是很想他。

忽然河对岸传来一阵声乐,原来是有人在举行冠礼,四周架起来好些红绸,灯烛围绕着,像是一场盛大的典礼。水边的冠礼,是扬州人家独有的特色。

明川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蹲的发麻的双腿,准备去看个热闹。

他走到对面,那边已经围了好些人。明川仗着自己好看的优势挤到了最前面,仔细一看,举行冠礼的那个竟然就是前些日子跟自己讨论画技的那个儒生。

儒生很快发现了明川,似明川这样出色的容貌,到哪里都不是泯然众人的。

儒生同身边的人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走到明川跟前,他拱了拱手,道:“公子若不嫌,不如坐下来一同观礼吧。”

许是怕他拒绝,儒生一再邀请。

明川笑道:“今日也是我行冠礼的日子,如此有缘,我怎好拒绝呢。”

儒生有些惊讶,道:“既如此,不如公子与我一道加冠?”

明川没想到还能这样,周围的人也道:“既然如此有缘,那就一道吧!”

主家不嫌弃,明川也乐得如此。他想一想,还觉得有趣,自己的冠礼居然是蹭了别人的,更别提这人与自己还是萍水相逢。

萍水相逢这个词很有意思,明川游历四方,所遇见的莫不是萍水相逢的人,他在京城二十年,竟还没有这两个月认识的人多。明川是觉得离别很轻易的人,与一个人相遇相识告别,是他短短两月间最熟练的事。

兴许是因为他已经经历过最难的离别,所以余下的,都变得轻而易举。

扬州好风光,京城却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的秋雨。紫宸殿被烧毁之后又重建,后边秋千那里的两株老榕树却没有挺过来,入秋之后迅速的枯败下去。容商叫人移了那两棵树,种上了好些竹子,雨声打在竹叶上,平添寂寥。

容商一人坐在廊下,身边小桌子上放了一把银壶,一个石榴杯。他一个人自斟自酌,听潇潇雨落。

明川喜欢坐在廊下,有时候晒太阳,有时候听雨落。他从来不知道明川这么坐着的时候在想什么,直到他自己也坐在这里。

总归不是什么开心的事,容商想,他在这里坐着的时候,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像是人死之前回味这一生。

明川怎么会喜欢这样坐着呢?容商始终想不明白。

他低下头,明川的冠服就放在他腿上。今日是明川的加冠礼,这冠服是在他冠礼上要穿的衣服。皇帝的冠服复杂又厚重,明川曾说,还好他的生辰是在秋天,若是夏天,闷热不已,若在冬天,非得将手脚都冻僵了。

眼下可好,干脆就不要这一身冠服了。

容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壶旁边放着几页纸。那是明川留下来的,一封给静荣,一封给魏南卿,一封给徐成玉,但其实这些都是给容商的。

明川想全了静荣的心愿,全了徐成玉的心愿,也把自己的心愿摊在容商面前。

秋风更凉了,廊那头走过来一个小孩子,是魏南卿,现在该叫他明南卿了。

“你来做什么?”容商问道。

明南卿一朝丧母,越发的沉默寡言,容商只将他养在宫里,并不怎么管他,对他的态度很冷淡。

“我想见舅舅。”明南卿还不知道明川已经离宫的事。

明南卿抬眼看容商,话没说出口,眼圈先红了,“我想舅舅了。”

容商瞥了他一眼,道:“你可知道,你舅舅母亲没的时候,也是你这般年纪。他可没有什么姨母外祖母陪着,一个人在宫里过活,比你的处境难得多。”

明南卿低下头,小声抽泣。

容商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赶他走,看在他也想明川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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