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动琼树簌簌作响,明川倾耳听了一会儿,问道:“琼花还开着吗?”
“开着呢。”萧随忽然想起什么,道:“我上去摘些琼花,你在底下待着不要乱动。”
“摘琼花做什么?”明川问道。
“做个百花枕。”萧随道:“后花园的花开的也很多,回头去摘了来。”
明川撇撇嘴,“辣手摧花,说的就是你了。大男人家,要什么百花枕。”
“给你的,”萧随道:“你晚间都睡的不大安稳。”
明川一愣,道:“那不是因为我白天睡多了吗?”
萧随有自己的一套说法,“若是晚上睡得好,白天怎么会睡得着?”
明川不置可否,萧随的声音已经远了,约摸现在已经在树上了。
树上的声音窸窸窣窣的,明川抬头,他眼上蒙着白绫,仰起头的模样看起来像个虔诚的信徒。
琼花簌簌的落下来,有一片花瓣正好落在明川眉间,雪白的花瓣与一尘不染的白绫相得益彰。他微微张着嘴,两片薄薄的嘴唇红润的像新下来的樱桃,透着一股子不谙世事。
忽然明川感觉到了额间微凉,似是有人轻轻拂过。他伸手去摸,什么都没有。
萧随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将怀里抱着的琼花都放到明川身上。明川拿衣摆当兜子,拢着满身的琼花,即便萧随看不见明川的眼睛,也知道他有多开心。
“你先玩一会儿吧,玩够了我把这些花瓣都晒起来。”萧随在明川身边坐下。
“我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女孩子,我才不喜欢玩花呢!”明川十分的不舍的把花放下了。
萧随却道:“没有那条律法规定只有小孩儿和女子才能玩花,昔年那些才子名士还以簪花为美呢。”
他手里在做什么,发出一些声响。
明川听见了,问道:“你在做什么?”
“研磨药材。”萧随道:“你的药快用完了。”
明川便问:“那我快好了吗?”
萧随沉默片刻,道:“还需要一段时间。”
“哦。”明川情绪有些低落,不过片刻,他又重新振作起来,道:“我来研吧,好歹是我自己的药呢。”
“这是药,不是拿来给你玩的。”萧随不让他动,过了一会儿问道:“会调香吗?”
明川点点头。
萧随便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他好像走进屋里去了,明川能听得到,他平日里就连走路都会发出很大的声响。
很快萧随就回来了,他把很多瓶瓶罐罐放在桌子上,拿了其中一罐递给明川,问道:“闻闻这是什么?”
明川闻了闻,道:“檀香。”
“这个呢?”
“苏合香。”
“这个呢?”
明川不愿意了,“我又不是狗,你干嘛老让我闻呢?”
萧随道:“人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其他的感官就会被放大,你的嗅觉一定比平时敏感,这里有好些香料,你看着调香玩吧。”
“好哦。”明川有了新玩意儿,全身心的投入进去,差不多要忘掉他眼睛看不见这件事。
忽然萧随起身,明川听见动静,立刻看向他。
萧随道:“我去把花都晒起来。”
“我跟你一起。”明川起身,萧随让他拽着自己的衣袖。明川听话的跟在萧随后头,亦步亦趋。
采这些花晒这些花就差不多用了一下午,明川虽没做什么,也跟在萧随屁股后头转悠,走的腿都酸了。
夜间,萧随给明川洗了脚,回身将窗户关上。
“别关呀。”明川道:“开着窗户我能闻见外面的花香。”
萧随摆弄那些花瓣染了一身的花香,明川闻着花香,心里就觉得很踏实。
萧随之后重新把窗户打开。临睡之前,他又给明川换了一回药。换好药后萧随抚了抚明川的鬓发,道:“睡吧。”
明川点头,窝进杏子红绫被中,不多时便睡熟了。
他是被半夜的雷声吵醒的,窗户被风刮的摇摇晃晃,猛地撞上窗棂发出很刺耳的一声响。外头电闪雷鸣,明川虽看不见,但听得到雷声劈开天幕的声音,大雨随之而落下,噼里啪啦像是石头砸下来似的。
“萧随?”明川叫了一声,但是没有回应。无边的黑暗里,明川只剩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