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商说走,就真的一点不拖泥带水。
明川一觉醒来,身边伺候的就换了人。他坐在床上,白绫蒙着眼,头发还有些散乱,问道:“萧随呢?”
“他,他走了。”说话的人声音稚嫩,是个年岁不大的青衣童子。
明川沉默着在床上坐了很久,青衣童子准备了一百八十样萧随离开的理由,可惜没有派上用场。
因为明川什么都没问,他只是说:“准备洗漱吧。”
用过早膳,明川坐到水榭里,摆弄一只九连环。青衣童子虽然不敢离开明川身边,但也不敢出声打扰。明川无所事事的想,看看人家才是个伺候人的样子,哪有下人比主子主意还大的呢。
他想着想着心里又不痛快,将手中的九连环扔下,道:“茶。”
青衣童子连忙倒了茶递上来,明川抿了一口新上来的茶,却觉得太过寡淡了,横竖不是个滋味。
“你找个人去四方客栈,我在那里寄存了一瓶雪醅酒,你替我取来吧。”
青衣童子刚要说是,另一道声音忽然插进来。
“你的眼睛还没好,不能喝酒。”
明川冷笑一声,“哟,无世大师不是哑巴了吗?怎么又能说话了。”
“我医术高超啊。”无世被挤兑了也不生气,在石桌旁坐下,问道:“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其实是方才闲着无聊琢磨出来了,但要是明川如是说,就会显得他很好糊弄,于是明川只是冷笑一声不言语。
“你难道不想问问我,容商去哪了?”
明川心里跳乱了一拍,道:“我没问。”
“没问又不是不想问。”无世道:“在外这么久,你倒是学会死鸭子嘴硬了。”
明川不说话。
无世施施然的撩了撩衣袖,道:“容商不会回来了。”
明川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人攥住一般,有些呼吸不过来。
“什么意思?”明川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无世道:“你就安心养病,容商他不会回来了,你也不用在为他烦恼,在这里怎么着都不痛快。”
明川喉咙里哽的生疼。
无世见他沉默,不由得问道:“你明明就很想他,为什么不愿意跟他回去?在我印象里你可不是个会为难自己的人。”
明川压下眼中的泪意,道:“回去了又怎么样?我变不成他喜欢的样子。就这样还能给彼此留点体面,我可不想经年以后大家回想起来,都是不堪的模样。”
明川撑着头,避开了无世的目光。
“可你们相处的这段时间,你明明就很开心。”无世问明川。
明川没有答话。
无世轻叹一声,道:“自你离开之后,他变了很多。同他在一起,未必会比你漂泊思念更难。”
明川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无世离开很久,明川依然保持那个姿势,他觉得心上忽然空了一块 ,不知道该拿什么填补。
明川当年离开京城的时候,是抱着再不相见的决绝的,他做的这个决定,几乎叫他全身的骨头打碎重塑。
在他觉得好不容易已经脱胎换骨了之后,容商偏偏又出现了。明川问自己,第二次离别,你还下得了决心吗?
容商走之后,院子都好像寂静了不好。明川也没心思听曲儿说书,每日就只是自己同自己玩,玩累了便睡觉,时不时的发会呆。
无世看在眼里,觉得不好。该不会小皇帝叫自己一番话说的魔怔了不成?要是容商知道小皇帝变成了这幅样子,无世自己肯定要倒大霉。
十多天之后,无世收到了素眼七叶昙,送来的人是容风,容商不见踪影。
天上下着雨,明川坐在廊下听雨,水气染了他一身。无世匆匆走过来,明川动都不动,问道:“做什么?”
“治眼睛。”无世道:“我寻到了一种奇药,可以治你的眼睛,最多十二个时辰,你就可以重新看见了。”
“真的?”明川总算来了点精神。
“自然。”无世道:“进屋吧,当心受了寒气,眼睛好了还要病一场。”
明川扶着青衣童子的手走进里屋,换了一身干爽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