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眼见着将军放下床帘,扶着让自己平躺在床上。穆知澜一身大红的喜服也被脱掉,红衣下遮掩的躯体上,满是伤口。
他是皇子,才貌无双的七皇子,一身的伤口却不比纪清风这个武将来的少。
纪清风亲了一口他胸口的刀伤,眼里含着泪:“我来晚了。”
紧接着,帷帐内,传来了珠冠敲击玉枕的声音,一声声清脆,震得红烛如通舞女,止不住地摇动腰肢。
一夜好梦,第二天新嫁娘得回门,但因着穆知澜身份特殊,他想回门也没地愿意收留。
穆知澜睁眼起身,便看到纪将军早已醒来,穿好衣物,正将一叠小菜端到桌上。看穆知澜醒来,纪将军便走上前服侍他穿衣洗漱。如此温婉懂事,倒是比七皇子本人更像新嫁娘。
可穆知澜因昨晚纪清风骗了自己的事情,心里窝着火,上来咬着纪清风的耳朵讽刺:“将军身下那处地方可还肿着?”
纪清风一愣,但随即便恢复如常,继续帮他穿衣。
见自己的话没起效果,穆知澜如刀子一般的嘴就更不留情面了:“我以为将军是上面那个,没想到啊没想到,纪将军平日里一副英勇威武的模样,在床上居然如此放荡。”
“军营里面那么多男人,你和多少人有过肌肤之亲,你这将军之位是不是——”
话没说完,纪将军一个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七皇子抬头望去,眼见着征战沙场,建功无数的将军双眼泛红,泪水在眼眶里翻涌,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穆知澜这才觉得自己的话说得过分,可想要道歉的时候,纪将军已经摔门而出。
晚上的时候,纪将军回房。
早上的事情两人闹得不愉快,本以为晚上七皇子又得跟自己闹腾,却没想到刚一进门,就见到穆知澜乖乖地坐在餐桌上。等下人上完菜退下,穆知澜就低着头开始道歉。
说这段时间被禁闭在天牢之内心情抑郁,一时之间口无遮拦,是自己不对,又是赔礼道歉又是灌酒认错,还甜甜地喊了几句“相公”。
他这段表演堪称天衣无缝,只是纪清风太了解他,七皇子能屈能伸,向来不按套路出牌,这场表演就是为了让自己放下戒心,骗取自己的信任。
可是七皇子哪里知道,他不必欺骗也不必演戏。纪清风纪将军从心到身都是他的人,就算让纪清风去死,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我没有别人,只有你,”纪清风给他夹了个鸡腿,“昨晚是我第一次。”
这话让素来喜欢逢场作戏的七皇子心里痛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常,笑着赔罪,还装模作样地给纪清风盛了一碗汤。
“平清王也确实没死,”纪清风端着汤吹了两口,“我会让你自由,会帮你报仇。”
他端着汤碗,丝毫不顾及那汤滚烫,直接一饮而尽:“别在我面前演戏,你不喜欢我我看得出来。昨晚是我强迫你的,是我不对,以后不会有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离开,留下穆知澜一个人在卧房内。倒酒的手还停在空中,向来喜欢跟人虚与委蛇的穆知澜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翰林院的人说他七窍玲珑心,但面前这个将军,他却怎么看都看不懂。
纪清风当晚吩咐了下人给自己准备一床被褥,临睡前吩咐自己手下的暗卫看好穆知澜,别让他溜走,也别让他出事。安排好一切,纪清风才钻进被子里。
头靠玉枕,他身上疲惫不已,却没什么睡意。
他知道穆知澜没那么容易喜欢上自己,却不知道半首诗能撼动京城的七皇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伤自己的心。
十年前,纪清风刚刚封为兵部侍郎,朝廷上下崇文,对他们武将没什么好脸色。翰林院尤其如此,在中秋晚宴上,一群翰林院的文人骚客吟诗作对,不知是谁进言,要试试纪清风这个兵部侍郎的文采。
纪清风站在这群文人中间,急得面红耳赤,他没读多少书,更谈不上作诗,哼唧了半天,只说了句:“这个月亮又大又圆......”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大庭广众之下,纪清风只想找个缝隙钻进去待着。
可就在此时,七皇子却卸了官服,一身长袍走到了纪清风身边。
“纪侍郎是保家卫国的不二人选,吟诗作对只是屈才。翰林院上下不过会几句酸溜溜的诗,背过几本书,就在纪侍郎面前舞文弄墨,当真是让人笑话,”穆知澜回讽,“真有本事,为何不与纪侍郎比刀剑,比棍法?”
翰林院一听这话,各个当起了缩头乌龟。
“不过中秋佳节,倒也不必如此舞刀弄枪,你们要比诗词歌赋不如冲着我来,我替纪侍郎和你们比上一比。”
这边是后来京城里所传的,七皇子中秋诗会,与翰林院上下比诗,拔得头筹。
他赢的满面春光,却完全没注意到,站在身边的兵部侍郎,日后的纪将军,早已春心暗许。后来更是拼得不要了这赫赫军功,也要娶他为妻。
纪清风原以为他至少对自己有些印象,但如今看来,穆知澜早把他这个人忘了个一干二净。
罢了罢了,到底是自己一厢情愿,昨晚之事,也算成全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妄想。
这之后,他们之间只有利益上的合作,再无其他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