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黑影从左向右倏然遮住直播间摄像头,语音在一阵悉悉索索的噪音后尽数消失,镜头没有完全黑掉,光从某个空隙中渗漏,让人勉强能意识到此刻是何状态。
好像……有人用手捂住了镜头。
下一秒,弹幕疯了一样炸开。
因为从一小条显露的镜头中能看见,一双洇着红痕的手皮肤苍白,圆润的指尖在镜头前微微一晃,线条有致的手臂从上方落下,坚定不移地劈开镜头那一块小区域。
就好像……有人从侧面过来,把直播中的某人按在床上一样。
沉默与寂静中几十万人歇斯底里的叫喊化作屏幕上一个个苍白的字眼,钟欣城听不到也看不到,他只能用视线描摹眼前人脸上每一丝细微的神情,感受着极具攻击性的动作。
“镜头遮了,麦克关了,你戴着个耳机装相呢?”严疏右手拇指紧紧按着镜头,他左臂撑在床上,把钟欣城仰面困在狭小一隅,挑着眉道:“带粉那么久,不能来关心关心我?”
“欣城哥哥?我可是贡献榜第一。”
“大粉头没点特殊待遇么?”
他这幅模样,像极了小孩嫉妒别的小朋友有新玩具,回家吵着跟父母要同款。
钟欣城有点无措,他用手肘支起上半身,又觉得眼下的严疏实在有趣——原来男朋友别扭起来是这样的。
但就是直播间……不太好解释。
怎么说?猫受冷落扑过来求安慰了?
“我不会带粉。”钟欣城实事求是,他的带粉技能还是从言无声那里学来的,偷师,还偷的不伦不类。
“那我教你,你把麦克开了,先跟他们说……”严疏人畜无害地一笑,道:“说你家猫咪想踩奶了,所以不能播。”
一句话,钟欣城脸就红了。他支支吾吾不肯说话,被严疏抵住下巴吻着:“真的,没骗你,猫咪太小了,一会撞门一会踩袋子一会踹东西还杂食,他真的好可怜。”
钟欣城向后倒了一下,被吻得迷迷糊糊,喘着气推拒:“行了,我说就是了。”
刚洗完澡的男朋友发梢半干,落着热风的温度,发根又带着凉意,钟欣城在严疏的注视下打开麦克风,说出来的话却没按照严疏的吩咐来。
“下播,明天见。”
鼠标连点,钟欣城退了直播间,合上电脑,拔掉充电线,瞪着双眼睛瞧严疏。
“对着小粉丝有说有笑,到我这里就是雪人?”严疏三两下把床上桌折起来扔在床下,他箍着钟欣城的腰,咬了下怀中人的锁骨,语气酸溜溜:“外放,带粉,不让你刷碗怨气就这么大,你和碗过一辈子得了?”
我只不过是帮你而已,可你不让。钟欣城在心里嘟哝,嘴硬得很:“放我下去,我和碗一起睡。”
“诚心气我?”严疏气极反笑,他挑着钟欣城后腰的衣服向上搂,指尖划过他弯曲的一小节脊椎骨,他在钟欣城耳边悄悄说:“我想睡粉,让不让?”
“睡粉的意思是……”钟欣城梗了下,不解风情的雪人抵着严疏的胸膛,认认真真纠正他的语病:“我睡你。”
“没问题,我准备好了。”严疏捏了捏钟欣城的鼻尖,满眼笑意。
钟欣城:……
给个杆就往上爬,有脸没?
灯火灭了,床板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床头柜被拉开,划拉一下撞到底,有人从柜子里拿出东西。彼时钟欣城正被吻着,被迫环着严疏的脖子,他的脚跟在床单上碾出一条长痕,又在尽头停下。
“你……”钟欣城的声音堵在嗓子里,好半天才念出后文。
“轻点。”
意识模糊时,钟欣城突然想到一个句子,叫:
还不都是你自己惯出来的。
……
半月后,s市机场。
钟欣城倚在严疏身边,手里两人身份证滴溜溜地转,圆滑棱角在空中割出凌厉弧线,他瞥了眼两人并排放置的行李箱,似想到了什么。
以前,醉酒的严疏闹着要在朋友圈给钟欣城一个名分,拍了张两个行李箱的照片糊满马赛克,还不让删,以至于之后一段时间凡是认识严疏的人都会问上一句:“你票圈挂了坨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他老婆呗。
“不拍张清晰的?”钟欣城用卡片戳了戳埋头确认信息的严疏,淡淡道。
“什么?”严疏愣神回来,顺着小朋友手指的方向看去,恍然大悟:“我家小朋友有名有姓,以后给你写房产证上,公信力十足。”
贫,长张嘴可真是物尽其用。
“师兄师姐他们出发了?”钟欣城靠在严疏半边肩膀上,低头问道。
之前说想去滑雪山庄团建,最近好不容易定下地方,众人坐飞机从各地出发,特意选在大家都有空的时候,严疏才能陪着钟欣城一块去。
“当然,我们可能是最后一个到的。”严疏收起手机,笑着揽过钟欣城的肩膀,推着行李箱向人头攒动的值机柜台走去。
值机办的不快,钟欣城站在出口处等严疏,眼见着身材高大的男朋友从人群中走来,笑意漫上眼角,满心满眼都是他。
他忽然想起第二次见面时候那个十字路口,如墨夜色落在远方天际,红灯像炽烈又鲜艳的小太阳,他的恋人就站在光芒底下。
细碎的人影交错,行色匆匆又各奔归途,他抬眼时目光穿过熙攘的的人群,定格在严疏身上。
大概,严疏就是他的归处吧。
钟欣城的视线回转,恍然见严疏微笑着开口,只怪机场声音太杂,没能听清。
但他清晰地看到了口型,严疏在说:
“我来了。”
你来了,我便心有所属。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