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煎饼果子在九几年还没有火到大街小巷的程度,南方人吃的煎饼,其实只能算得上是鸡蛋饼,软趴趴,口感一般。
如果林敏芝在煎饼里面加上脆饼,应该会比现在做得更好吃,卖的也更好。
林敏芝擀面团的时候,季眠就在一边看着面团。
林敏芝看着儿子,心生爱怜,扯了一小块面团给季眠,做成了小兔子的模样,哄道:“眠眠,自己玩儿。”
季眠捏着小兔子,心里一动,低下头慢慢地将小兔子揉开,按平。
林敏芝心里叹了口气:如果眠眠的智力没有缺陷……
“你的孩子智力有缺陷,在行为上,语言感知,记忆思维等方面都会有一些障碍,学习能力差,不愿与人交流,如果要治疗,费用大概在二十万左右。”
医生的话历历在目,林敏芝至今回想起,心里都如刀割一般的痛。
季眠长得玲珑剔透,冰雪可爱,凡是见过他的人,就没有说不好看的。
上天给了他一副完美的皮囊,却剥夺了他做正常人的权利。
想着,林敏芝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一时不察,就让季眠到了烧开的油锅边上,“兹拉”一声,林敏芝吓得一抖:“眠眠!”
她放下面团抱着孩子,看到季眠只是把手里的面片扔到油锅里,没溅到油,松了一口气。
被季眠压的扁平的面片在油锅里迅速的膨胀起来,炸得金脆焦黄,散发着阵阵香味。
林敏芝有些惊讶,连忙把面片捞起来。
季眠举起手:“妈妈,吃。”
林敏芝咬了一口,脆脆的,口有余香。
她“呀”了一声,心思活络地转了起来,顿时就有了主意。
林敏芝又仿照季眠做的面皮模样,赶了几张,扔进锅里炸得香香脆脆。
然后,她依照平时的做法摊了一个煎饼,将脆饼夹进去,一口下去,松软得宜,油炸的香味儿在嘴里炸开,满口生香,回味无穷。
比之前的煎饼不知道好吃到哪里去!
林敏芝高兴地狠狠亲了季眠一口:“眠眠,你真是帮了妈妈大忙了!”
季眠不好意思的低垂着头,五岁孩子的身体限制着他的部分思维,书中的规则压制着他,让他不由自主的像个被夸奖的小孩,害羞了。
晚上,林敏芝照常锁了门窗,将家里尖锐的厨具收起来,放季眠在家,她出去摆摊。
临走前,还给了季眠一本学前拼音书。
季眠虽然智力有缺陷,但林敏芝从没放弃过拯救他。
季眠摸着拼音书,心里才茫然起来。
穿越至今,他都没能好好静下心,想一想自己的未来。
他翻出藏在柜子里的纸条,巴掌大的地方,被写得密密麻麻。
那是季眠害怕自己忘记自己的来历,在上面写上的小说《陌路柔情》的大概剧情。
自己现在五岁,也就是说,再过十二年,他就会遇到厉决。
那个让原主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
叹气。
季眠闭上眼。
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小雨。
隐约间,听到了楼梯道中的对话。
刚下班的女工们讨论着:
“你说楼梯道那个小孩儿啊?”
“对啊,也是可怜的,他娘老子都管不了他,扔给保姆管,现在被保姆带着儿子霸占了房间,诺,把他赶出来了。”
“造孽哦……外面下着雨,还那么黑,今晚还有台风呢。”
“你别说,看着怪吓人的,哭也不哭一声,就冷冰冰地站着……”
季眠听着,爬上床,隔着栅栏和窗户,看见对面楼道口坐着一个男孩。
穿得单薄,在台风天被冻得嘴唇发紫。
他双手抱臂,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取暖。
怪可怜的……季眠心想。
楼梯是感应灯,有人走过,灯亮了。
没人走过,男孩的世界是黑暗的。
他心里有恨,眼里是不甘。
风呼呼刮在他身上,陈姨扇的耳刮子火辣辣的痛,半张脸都肿着。
“小杂种,你老子娘都快烦死你了,除了我没人愿意来照顾你!”
“你怎么不干脆一起去死了算了,耽误你老子娘去享清福!你还不知道吧,你妈现在都给你找了个新爹啦。”
“小拖油瓶,小杂种……”
“……”
陈姨的辱骂声历历在目。
他不敢去找宁倩,害怕再给宁倩添麻烦,让妈妈更加烦自己。
所以不管是被打还是被骂,他都一直忍着,抱着仅有的一点希望,卑微地想:是不是只要他乖一点,妈妈就会回来看他?
傅沉俞死死咬着唇告诉自己,不能哭,哭了就让别人看笑话,让别人得逞了。
可是眼泪还是落了下来,砸在黑色的夜里。
或许保姆说的是对的,他被抛弃了,没有人爱他,也没有人要他。
他是世界上多余的杂草。
万念俱灰时,楼梯道的灯忽然亮了起来。
奶声奶气、脆生生的声音从二楼的一扇晕着黄光的窗户中传出来。
大声地、一字一顿地朗诵着:
“小鱼碰到‘机、七、西’ 擦掉眼泪不哭泣……”
“小鱼碰到‘机、七、西’ 擦掉眼泪笑嘻嘻……”
稚嫩的声音在夜里回响,点燃了傅沉俞头顶的感应灯。
明亮的灯光洒下来,驱散了黑暗,落在他的身上。
傅沉俞擦掉眼泪愣愣地听着汉语拼音歌。
他头上的声控感应灯,再也没有熄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