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看着季眠,怕季眠产生应激反应。
意外的,智能低下的季眠反而是所有小朋友中最镇定的。
表现优秀地超出了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反应。
王老师心里打了个突,下意识想:
听说,有些孩子迟迟不肯开口说话,不一定是弱智,而是……天才?
徐才的父母很快赶到幼儿园,王老师来不及阻止,徐才的爸爸就狠狠打了傅沉俞一耳光,表情像是要吃人。
“小杂种!”
徐才出了气,洋洋得意地看着傅沉俞,像是在说:我有爸爸出头,你没有!
他爸爸杀了人,要坐一辈子牢。
傅沉俞目光死寂,听到徐才爸冲着王老师发火:“我要上教育局告你们,我告诉你们!杀人犯的儿子也敢放他来上幼儿园,狗改不了吃屎,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杀人犯的儿子也是杀人犯,他就是有杀人犯的基因!小疯子、小畜生……啊?我儿子要是出事了怎么办?这小杂种就他妈该跟他老子一起坐牢!”
孩子说的话,都是大人教的。
辱骂声刺耳,傅沉俞仿佛已经习惯了,一声不吭,任打任骂。
但他眼里就像冰山下藏着岩浆,滚烫的、愤怒的,足以浇灭所有希望。
季眠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他万万没想到,反派傅沉俞的小时候竟然过得这么凄惨。
难怪他长大后会对苏珞瑜的执念那样深,恐怕就是因为……他小时候唯一对他好的只有苏珞瑜吧。
季眠一瞬间觉得他可怜。
呸呸呸,千万别可怜仇人。
他小时候是得到苏珞瑜的关怀了,但等他长大之后就来关怀自己了——把自己关怀到棺材里去。
名副其实的临终关怀。
闹剧结束后,傅沉俞安静地坐在角落里。
脸上新伤加旧伤,青青紫紫很可怕。
季眠想起昨晚的他,小小的身躯蜷缩在黑暗中,孤独地抵抗着全世界。
才五岁……怪可怜的。
他想。
下午,幼儿园发盐水冰棍降温。
傅沉俞没吃,而是把冰棍贴在脸上,给肿胀的伤口降温。
年纪虽然小,但经历了太多,为自己疗伤的动作熟练地让人心疼。
季眠食之无味地吃着,时不时看一下傅沉俞。
没想到,二十年后让全球警界闻风丧胆的大魔王Fox,现在脆弱地好像轻轻一折就断了。
放学,林敏芝心急如焚的到幼儿园,看到安静坐在教室等待的儿子,她松了一口气。
王老师体贴道:“眠眠很乖,也爱吃饭的,中午吃了一碗半,下午吃了一个小面包。”
林敏芝抱着季眠,心中软成了一滩。
王老师心里一动,问道:“眠眠妈,咱们园里过几天响应国家号召,迎接香港回归,要办个才艺表演,眠眠愿意参加吗?”
林敏芝略显窘迫:“他……还小呢,什么都不会。”
学什么,都要钱。
都希望孩子赢在起跑线,但是林敏芝哪里有钱去赢。
小朋友讨论少年宫的学习计划,处处透着优越。
季眠孤零零的插不上话。
家长们陆陆续续的来。
杨超英抱起苏珞瑜,听儿子脆生生地:“妈妈!幼儿园要才艺表演,王老师让我弹钢琴!你和爸爸到时候能来看我的演出吗?”
“嗯。你爸爸给你买的钢琴马上就到了,周末记得去少年宫继续练习。”
声音是大的。
家长们都听见了,窃窃私语。
几千块的钢琴说买就买,老苏家有钱的呀,小资本做派,蛮蛮时髦,老苏有本事,孩子也争气。
杨超英挺直了背。
苏珞瑜用力的点头:“嗯!妈妈,我能跟阿沉一起去少年宫吗?”
杨超英脸色一变,压低声音:“苏苏,以后不要跟他玩了。”
苏珞瑜不明白,露出疑惑的眼神。
“但是以前妈妈都让我多跟阿沉玩。”
以前,傅勇是大老板,宁倩是阔太太。
今时不同往日,傅家没了,傅沉俞还有什么好认识的?
杀人犯的儿子,指不定就有杀人犯的基因,杨超英抱紧了儿子,低声警告:“小孩子别问这么多,听话就是了!”
苏珞瑜迟疑地点点头。
林敏芝低下头,问季眠:“眠眠,你想学钢琴吗?”
别人有的,他儿子也要有,哪怕她再辛苦,也不能让儿子被瞧不起。
学习、读书才有出路,这辈子千万别像她过得那么苦。
季眠摇头:“不学。”
看过原著的他心里很清楚,原来的季眠就是因为羡慕苏珞瑜,事事都模仿苏珞瑜,才会被厉决当成替身。
苏珞瑜有的,原主也要。
苏珞瑜学的,原主也学。
甚至苏珞瑜的说话口音,他的笑,他的音容相貌,原主都在学。
这一次,他不会重蹈覆辙。
不但不学钢琴,为了保护林敏芝,为了今后拳打反派,脚踹渣攻,他还打算学散打。
季眠稚嫩的声音很坚定,他仰着小脸:“我要保护妈妈,我要学打架。”
五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让人啼笑皆非。
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散打,但知道如何爱她。
听在林敏芝耳朵里,她愣愣地,紧紧地抱着季眠,咽下眼泪:“好。听眠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