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紧闭自己的眼睛,免得大佬以为自己身怀“绝症”还对他图谋不轨,企图拉他一起倒霉。
作为小炮灰,这点苟命的自觉还是有的!
结果傅沉俞不管不顾地摁住他的手,嘴里还冷酷无情地命令,有些急切:“睁眼。”
季眠睫毛剧烈的颤动着,上面挂着的小泪珠不停地滑落。
傅沉俞重复:“睁眼,季眠!”
季眠死不肯睁开,情急之下开口道:“这是红眼病,会传染的。”
傅沉俞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就急急地回答:“我不怕。”
季眠愣了一下,睫毛不再颤动,他缓缓地睁开眼,眼尾上挑,圆乎乎的猫眼与他对视。
傅沉俞仔细看了一眼,季眠只有眼眶被揉成了红色,眼里的血丝是因为发炎,不是红眼病,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一刻,季眠双眼只倒映了自己的影子,就仿佛,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人。
傅沉俞捧着季眠的包子脸,手感软绵绵,他觉得自己心里泛起一股奇怪的滋味,又酸又胀。
林敏芝接到消息急匆匆赶来学校的时候,季眠已经在办公室乖乖地坐着。
后来到医院检查半天,才知道是虚惊一场,原来是季眠对桂花过敏,秋天换季的时候发作了。
接下来几天,季眠都带着小小的黑色墨镜,还有白色的口罩,几乎全副武装。
但学校里还是有很多人盛传他得了红眼病,都不敢直视他。
季眠孤零零地坐在位置上等待放学,优美的铃声一响,同学全都收拾好书包,到门口排队。
黎明小学的每个班学生在放学前都要先在教室门口排好队,到了校门口才能离开。
季眠今天有心事,所以他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到处张望,只是没找到他想找的傅沉俞。
前几天傅沉俞留下来的举动让季眠心里有点感激,毕竟傅沉俞不知道他不是红眼病,在这么危险的前提下还愿意留下来陪自己,说明大佬还是念旧的,至少没忘记他们幼儿园的情分。
季眠一向有恩必报,今天就想找傅沉俞说一声“谢谢”。
直到他走到距离学校两百米远的小花坛,才看到傅沉俞。
而且傅沉俞的状态好不好,他正在和两个男孩打架,看上去应该是傅沉俞单方面殴打别人。
那两个穿着校服的小学生被打得吱哇乱叫,嚎啕大哭:
“本来就是红眼病!为什么不能说!”
“红眼病就是吓人!就是恶心!”
“又没说你!关你屁事!你为什么打我们!”
“呜呜呜呜呜你死定了我要告老师!”
“嗷嗷——对不起!别打我了!好痛好痛!”
傅沉俞收了手,站起身看到了季眠。
两个小孩趁他发愣,一时不察,抱着自己书包连滚带爬就跑了。
季眠张了张嘴,心里跟雷打鼓似的,满屏的弹幕:完了完了,看到大佬打人了,我不会有什么连带责任吧?
傅沉俞不说话,闷闷地捡起地上的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季眠看到他侧脸有一道血口子,像是指甲抓出来的。
他一下就想到傅沉俞留下来陪他的举动,有些举棋不定地纠结:也许,傅沉俞没有那么凶,也可能……没有那么讨厌他?好吧,傅沉俞一直都对自己冷冷淡淡的,看不出讨不讨厌。
傅沉俞背上书包转身就走,季眠连忙迈开腿追上去,他的小奶音急急地:“傅沉俞!”
傅沉俞脚步顿了一下,没停下,但是明显走慢了很多。
季眠拽住他的手臂,真诚地开口:“傅沉俞,你脸受伤了。”
傅沉俞不理他,季眠发挥自己的同学爱,鼓起勇气:“我有创口贴,我给你贴上吧。”
最后的结果,就是傅沉俞面无表情的、苍白俊秀的小酷哥脸蛋上,贴着一个白白的兔子创口贴。
季眠没忘记自己是来跟傅沉俞道谢的,他拿出零花钱站在蛋糕店前,脆生脆气道:“阿姨,我要这个雨伞小蛋糕。”
季眠喜欢吃甜的,但他零花钱有限,平时好几天才省下来买一个三块钱的小蛋糕。
今天为了表现自己的感激之情,他买了一直舍不得买的雨伞蛋糕杯,一个要五块钱。
“给你。”季眠把蛋糕递给傅沉俞:“谢谢你啊。”
傅沉俞淡淡道:“谢我什么。”
季眠看着他,眼里璀璨的星星闪耀着:“谢谢你那天留下来陪我。”
傅沉俞接过蛋糕,舀了一勺奶油在嘴里,一路甜到了心里去。
比奶油更甜的,是眼前的蠢兔子的笑颜。
傅沉俞沉默地走着,季眠心里砰砰跳,就像是攻克了什么难关,他追上来小心翼翼地询问:“傅沉俞,我们是朋友吗。”
过了好久,季眠才听到傅沉俞别别扭扭地回答:“嗯。”
季眠的夜空,星星全都亮了。
猫似的眼弯成了一道小桥,喜悦之情难以藏住,心中雀跃无比:天啊,原来他没自作多情,大佬真的愿意和他当朋友。
他仿佛看到自己脖子上被挂起了一面金光闪闪的“免死金牌”!
傅沉俞看到季眠的笑容,心脏微微咯噔一下。
他耳尖有些红,转过头,别扭地想:和他做朋友,有这么高兴吗,蠢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