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朝廷鞍前马后近半生,到头来却还是背上了这千古的骂名,可他不后悔,这样腐坏的朝廷不该存在。
这将是最后一场对决,大雍几乎全部的兵力都聚集于此,就连守着皇城的南家军都来了,若是这一战胜了,不用杀到京城,大雍就已经等同于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但若这一战输了,他们就得退兵,长时间的战争导致寅国内耗巨大,百姓不堪其苦,民怨深重,寅国一方已经给他们下了最后通牒,燃义也将背水一战!
繁华的京城此时终于门庭冷落,很多百姓纷纷离开,向着更北的地方逃难,当初他们以为京城固若金汤,可到头来却发现,即便是天子脚下的皇城也并不安全。
已经很久没人来听戏了,戏梨园也很久没在开过戏腔,原本逃往京城的难民又陆续离开了京城,也有很多原住民誓死与京城同在,幽竹与幽兰就是其中两个,戏梨园冷清了下来,幽兰终日面露愁容,幽竹见了便宽慰她道:“别太担心了!”
幽竹长得雌雄莫辨,秀美至极,与幽兰同站在一起看着倒有点像她的姐姐,幽兰扯着嘴角,勉强露出个笑脸来,谁都知道战事紧迫,大雍士兵守不守得住谁都不知道,怎能不担心,可担心了又有什么用?战争这种事,从来不是百姓布衣能左右的,可到头来受尽患难的又总是他们!
国破家亡,幽竹与幽兰最清楚那是什么样的情景。哭声震天,尸横遍野,无论高低贵贱,从亡国那一刻起,不过都是任人宰杀的低贱蝼蚁罢了!
幽兰抓着哥哥的手,隐忍着溢出眼眶的担忧,说道:“哥,我们也走吧,不管逃到哪里,能活下去就行!”
幽竹叹了口气,说道:“兰儿,其实逃不逃都是一样的,前线若是溃败,即使逃离了这里我们也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成为亡国奴罢了!”
大雍士兵若是顶不住,江山易主,敌军万千雄师过境,像是水漫金山,他们这些蝼蚁逃与不逃又有何区别?
双方士兵相互厮杀不逞多让,七日来,地狱之门大开,战场上厉鬼无数,逡巡在这片哭嚎不止的土地上。南槿末几日未歇,眉宇间露出遮掩不住的疲惫,他双目泛着血丝,赤红的眼睛看上去像一匹阴狠的猎豹,七日以来坐观全局,南槿末明白他们无论是士兵,粮草,兵器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消耗,无论是南家军或是肖家军都已经折损过半,然而双方都没有歇战的意思,势必要挣出胜负。大雍一方不用多说,南槿末一定会战到最后,输了,他们就一起死在战场上,不会留下一兵一卒,赢了,身后的黎民万家,百世长存!
大雍没有退路,士兵在战场上似乎更加骁勇了些,然而,寅国作为侵略的一方明显多了一些保留,战事损耗,让寅国国主萌生出了退战的念头,他们似乎吞不下大雍这只庞然大物!战起之后,燃义没有一刻停歇的攻城略地,短短一年内直击大雍命脉,在这最关键的一战上偃旗息鼓,他无论如何做不到。
世人皆道他叛国,千夫唾骂他是乱臣贼子,可谁又知道他是爱过这个国家的?为它南征北战,万死不辞。
多么可悲,他的一腔热诚却换来了这个国家的背叛!那一年,苏将军死后,南楚之末无须有的将逆反之罪扣到苏将军头上,只是为了掩盖他犯下的滔天罪行,而后南楚之害怕苏氏旧部逆反,迅速借势打压,苏家军各部将领均蒙受了不白之冤,他们或革去功勋,贬为平民,或派遣边疆,孤死异乡。。。。
这么多年过去了,燃义始终孤愤难平,肖一离曾骂他叛国,他只是悲凉的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孩子,南楚之当年忌惮苏将军,肖焕又能幸免吗?只是肖焕更加敏锐些罢了,他乖乖的交出了兵符,可还是遭到了南楚之的算计,错杀一国将军,肖焕的势头无可避免的会被削弱,南楚之的目的就达到了,可肖焕太过耿直,没能熬过那蚀骨的愧恨,到底是让南楚之错算了一步,肖焕的陨落,终于让这个国家气数苟且,连年纷争不断,换来这国将不国的局面或许是上天给南楚之的报应吧!燃义坐在案前,反复咀嚼着“叛国”二字,终于他凉凉的笑出了声,心中无国何来叛国?
这叛国之罪,他不认!
寅国特使又送来了关于停战收兵的通牒,燃义面无表情的将第二封通碟扔到桌案的一角,寅国国主自上任以来一直主张以和为贵,几十年来不曾与他国有过纷争,然而以和为贵不过是他胆小怯懦的遮掩罢了,燃义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绝不可能回头!更何况寅国朝廷并不都是软骨头,支撑燃义的大有人在。燃义掌兵权时,很多人并不信任这个异国的“叛徒”,可后来他们逐渐发现,这样的担忧不值一提,不管燃义因为什么投奔寅国,他带来的胜利都是有目共睹的!
寅国部分官员的软弱到底影响了燃义的后援,兵将,马匹,粮食,甚至是兵刃,供给都大幅缩水,过多的担忧无济于事,他们面临的境况大雍一样存在,这一战两者都在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事到如今,燃义已经不太在意最后的结果如何,他对大雍举起了屠刀,说到底不过是在尽情的释放仇恨罢了,燃义自认为不是什么仁善之徒,他所有的忠诚都给了苏氏一族,南楚之摧毁了他的信仰,那他就从南楚之手中讨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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