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两坛老酒
春去秋来,轮望了四季,暮暮与朝朝间俗世尘飞晃着眼又过去一年,肖一离身边只剩下一条老狗,仔细一数,二傻竟然也到了耄耋的年纪,皮毛再也不复当年油亮。原来,无论是什么在岁月面前终究抵不过一句无能为力!又半年之后,二傻疾病缠身,在喝了肖一离煮的鸡汤之后闭上了眼睛,那晚肖一离守在二傻的尸首旁边,愣愣的枯坐了一夜,第二天,他在后院老桃树的旁边挖了一个坑,将二傻埋了进去!后来肖一离将肖府里所有的仆人全都打发走了,一时间门庭冷清,偌大的肖府又变成了一座“孤坟”。
三个月后,朝廷的调令终于到了肖一离手上,半年前他就向南誓云请求要去驻守南疆顶替鸥然。
鸥然在剿灭匈奴一族之后一直留在南疆驻守,如今他任期已满,肖一离上任之后他就要返回京城。
南誓云如今地位与当朝天子无异,肖一离想去南疆的事还得他点头,自从南誓云操持国事之后,每日日理万机,怨自己没长上他个三头六臂,恨不得身边多几个帮手才好,所以肖一离的请求他是一拖再拖,肖一离要是走了,他那个情种弟弟能不跟着去吗?大雍重创国殇,局势回稳不久,没个几年的休养生息定然安生不下来,奈何这些重担都要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南誓云有时候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很是气闷,凭什么他要收拾烂摊子?不过这些埋怨他也只是在心里念一念罢了,他那个能给他当儿子的小堂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
碍于肖一离三番五次的催促,南誓云终于在半年之后不情不愿的给他批了,正如他预想的那样,肖一离一拿到调令,南槿末后脚就向他请辞,兵部不可一日无主,南槿末要和肖一离去边疆只能退位让贤,但南誓云没答应,开玩笑,这么大个烂摊子就让他一个人顶着,想都别想!他想了一个权宜之计,让南槿末挂空兵部之职,还其自由之身,但适时要听任朝廷调配,南槿末答应了。南誓云有时候想一想,南槿末本身厌倦于朝堂之事,但又身具踔绝之能,于朝廷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或许这样的决定对于南槿末来说才是最好不过的。
战事平息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肖一离都没能走出来,苏木遥的死到底是他过不去的结,他把那个人当朋友,当兄弟,甚至是亲人,可终究是上苍歹毒,苏家人的命几乎都断送在肖家人手中,还不了只能欠着,日日彷徨宿夜难寐。
他晚上睡不着,即使睡着了,梦里也都是苏木遥,或者苏素,有时候是燃义。整个人变得暴躁易怒,南槿末不放心他,甚至搬到肖府和他一起住,即便是这样,肖一离也不见好转,他心病太重,南槿末暗自伤神,后来有段时间肖一离甚至恍惚到以为阿傻还在五峰村,半夜从马厩里取了马,只穿着里衣就往外跑,南槿末无奈将他拦下,两人寒冬腊月的时节同穿着里衣晃荡在外面,冷风让肖一离清醒了些,看着一脸焦急的南槿末,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槿末。。。。我。。我睡糊涂了!”言语中的哀伤,让人沉痛,南槿末沉默不语,只是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他!良久他才压底了声音,说道:“不怪你!”
南槿末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肖一离被他拥在怀里的身体终于颤抖了起来,他忍了那么久,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他像失足落入了广袤无边的汪洋里,怎么游都上不了岸。他将脸埋在南槿末的胸膛里,声音低哑,像受尽了委屈的样子:“槿末,我们离开这里吧!”
南槿末的语气是永远不变的温柔:“嗯,你去哪我就去哪!”
和南槿末预料的那样,肖一离选择了南疆。南槿末并不讨厌南疆,他在战火喧天的时候去过那里,即便征战连绵,那些喧嚣也无法打扰她的宁谧,那是一个很好的地方,他们可以在南疆的草原上骑着马,旁若无人的肆意奔腾,也可以去广袤的北疆,看一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接下来的余生,就这样安静的走下去或许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肖一离在离开京城的时候和南槿末绕道去了一趟五峰村,他们此行没有带一个仆从,赴职的日子还未到,肖一离便一路和南槿末走走停停,看看沿路的人和景,日子过得很是闲散,只是以前喜欢喋喋不休的人,此时变得安静了些。
五峰村的样子还是记忆中熟悉的那样,时间似乎在这里停滞了!离村口最近的一户人家便是吴大娘他们家,老两口很勤奋,在房前屋后中了很多果树,今年,院子门前那一排排的杨桃树像记忆中那样结满了果子,青青黄黄,一片一片,一如既往的生机勃勃。肖一离路过院前,却没去叨扰,他离开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再见面时,害怕故人生疏,自己也不自在,或许这些都是借口,其实他是害怕别人问起“阿傻呢?”这样的问题!
两人并排走着,突然前面跑来一个风风火火的少年郎,面容很是清秀,身材是少年人特有的纤细与修长,他跑过肖一离与南槿末的身边,只是匆匆瞥了一眼这两个陌生面孔便头也不回的跑开了。肖一离愣愣的和他打了个照面,而后生生的错开了,他无奈的笑了一声,喃喃道:“都长这么大了啊!”
那少年正是当年那个小胖子要要,原来时间是剥夺也是馈赠,昔日喜欢跟在他身后要糖串吃的胖小孩,已经长成了一个青葱俊朗的少年。只是那个向他问过“你还回来看我吗?“的可爱孩子,已经不认得他了。
肖一离还在伤怀,手心却传来温热的触感,南槿末握住了他的手,对他轻道:“走吧!”肖一离看着南槿末温和的眼眸,突然就释然了,岁月剥夺又如何,只要人还活着总是要往前走的。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