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宁吃得斯文,速度自然就慢了许多。他不好意思总给人添麻烦,后来只能囫囵两口吞下不合口味的饭菜,或者毫无水分的干粮。
他本身就身量纤弱,不过几天,那身不伦不类的所谓婚服就在身上开始晃荡,多了消瘦下来的空隙。
这几天他们已经到了塞外,风沙都变得很大,晚上能听到远处狼嚎和擦过远山的狂风呼啸。
过了金沙关,离塞北便不远了。车队停下来饲马。正值快日落的时分,附近有趟集市,来往买卖算是热闹。
“少爷,您想不想吃糖葫芦?”阿风也瘦了不少,一双往常神采奕奕的眼睛里只剩强撑着的一点精神,“外面是集市,我去给你买一串回来如何?”
殷宁望着窗外,风不时地把马车厢窗上挂的帘子吹起来一角。
他淡淡地说:“这里离金沙关还近,汉人颇多。再往外走,恐怕就无人卖了。”
阿风强颜欢笑,说:“哪儿能呢,这糖葫芦,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有人做来卖。我不信这世上有人不爱吃这个呢!”
殷宁笑了笑,说:“去吧。”
阿风揣着几个铜板,装作兴致勃勃地跳下马车,刚放下身后的帘子,他眼圈就红了。
他跑远后,后头一辆马车上就钻出一个人,走到殷宁的马车前。
“殷小公子。”他穿着一身玄色的袍子,声音尖锐,是皇宫里派来的太监。
别个无论心里如何,面上还都是很尊敬他的。
听他叫自己,殷宁总算有了些反应。
“福公公。”
来人眯着眼笑,如同一条老狐狸:“殷小公子,这几天吃喝可习惯,可曾想家?”
殷宁的和亲旨意就是此人传达,虽然知道他并非始作俑者,但每每看到他总忍不住心中不快。
“尚可。”因不知道他的脾性来意,殷宁总是斟酌着不敢多说。
福公公倒是不以为忤,笑着说:“殷小公子可知,这次前去塞北,有何重任在身?”
殷宁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说:“自、自然是,维我大熙康定安宁。”
“既然如此,殷小公子该当如何?”太监尖锐的声音如同要刺入脑子里一样,把殷宁逼到悬崖边上。
他惨白着一张脸,嗫喏说不出话。
“殷小公子之前未曾受过教导,也是男子。如果不是塞北明白指了,要一男子和亲,按理说这差事也不必劳烦你。但既然已经被选中,这福气你就得接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