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周寂静无声,连呼吸都显得突兀。
那人的动作似乎也随之凝固,只有那双始终暗藏玄机,琢磨不透的眼睛,一直专注的盯着自己。
关天流迅速镇定下来,指着对方的鼻头,冷酷警告:“我告诉你,不论你是谁,这玩笑都开大了。”
“我从不开玩笑。”
“是么?”,关天流搓搓手,看似平静,“那你是谁?”
“……夏启。”
“你来这里做什么?”
“回家。”
他颇为了然的点点头:“哦,对,你说过。”
验明正身之后,两人再次无言。
相顾重逢,死里逃生,照理都是值得庆贺,起码抱头痛哭的。
可关天流整个人都散发着勿近的气场,如同一头企图进攻的猛兽,又似一只随时炸毛的猫咪,让人无从下手。
夏启疑惑,虽然心中失落,却按兵不动。
关天流上下审视对方:“受伤了么?”
“……还好。”
听对方不冷不淡的回答,关天流咬紧牙关:“遇到其他事了么?”
“没有。”
关天流抹了把脸:“是么。”
然而还未等夏启再多说一个字,关天流忽然扬起手,“啪”的一声脆响,裹挟着他心中、脑海、胸肺里的恼火,用尽他全身所有的力量,给了对方一记响亮的巴掌!
“你既然没出意外,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夏启被打得偏了头,皱紧眉头,吐出一口血沫。
“是不是看我嚎啕大哭很得意、很有趣?!”
对方沉默。
“我的感受不是感受,我的心情不是心情,我随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么?!”关天流满腔的悲痛一瞬间化为滔天怒火,于是咄咄逼人,言词锋利,“我怕只是帝启身边的一条狗吧?”
夏启眉间怒气渐凝:“小流!”
“怎么样?难道我说的有错么?”,关天流怒极反笑,无所畏惧,“连您这么周全的献身大计我都没资格知晓,直到你人都没了,我才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你的计划!”
“说好福祸共担,到头来,就是一纸空话?!”
夏启神色波荡,气息起伏:“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用你把伤痛都挡着么?我是那种金屋藏娇么,我是独当一面的郡王!我希望可以和你携手同行而不是躲在你身后受你保护!我希望我可以和你同生共死,而不是坐享其成!我希望我有资格得到,而不是你私心赋予!”
关天流拼劲全力嘶吼出声,脑袋胀得通红,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力气,以至于吼完之后有近乎虚脱的脱力感。
“小流……”,夏启盯着眼前坦白而纯粹的年轻人,心底忽而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然后便是想通了的释然,“对不起。”
“我不用你说对不起。”关天流感到无比的疲惫,他垂着头,情绪低迷到地平线,“事实上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夏启化妖不假,归来却仍是夏启。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己是怎样一个无情冷漠的人,自古以来,凡登上王位者,谁不是手染千万人血,口尝世态炎凉。
是故他虽有一身屠龙术、晓百家言、识尽权谋、斗得天地,但他从不肆意妄为。
因为懂得,所以克制。
唯有进退有度且懂分寸的人,才配拥有无上权威与无尽寿命。
但这,在关天流身上毫无用处,甚至,对方总是无意识的用身体力行推翻他心中的教条。
而自己的一次偶然投桃报李,竟然逐渐沉浸,直至最终弥足深陷而不自知。
现在恍然而看,一直固步自封,自以为是,看不透世事的,其实是自己。
他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总是将事想得太过复杂而阴暗,继而忘记去体味人心。
这是他自己的错误。
关天流见对方寂寂无声,不由惨然一笑:“是我贪婪无度。”
“不。”夏启挑起眉头,尽量使声音平静而严肃,“是我刚愎自用。”
他认错太快,以至于关天流几乎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我说,是我未有好好体会你的感受,你的情绪,也没能很好的尊重你。”夏启调整好声音,暗夜流光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方的双目,“可是人总有一错,你能原谅我么?”
关天流一下子懵了,之前的话他都是随心而言,其实劲头过去,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对是否表达清楚,可对方,似乎已经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并且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他小心翼翼道:“帝启,你确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
夏启用手指抚过对方几乎红肿的眼,又道:“虽然我很不想和吃垃圾的人接吻,不过……”
话未说话,长臂一伸,单手已将人压在墙上,另一只手顺带砸上了门。
屋内再次昏暗下来,他先试探着与关天流碰了碰,随即分开。
再度贴上时,两人都如久旱逢甘泉的旅人,死死扣着对方,唇与唇疯狂摩擦,以溺毙对方的架势,企图攫取更多更深的悸动。
关天流闭着眼,迷失在这熟悉到刻骨铭心的气息之中,眼泪难控,再次将他浓密的睫毛染湿,好似雨后潮润的草地,储满了宛若新生的鲜活生命力。
?作者闲话: 我只能与你常相厮守,不能爱你一时,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