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哲不会辩解,只能无奈地笑笑。
他们有按照Google出来的结果去找地道的中餐馆,每天吃西餐真的很腻味;他们会晚上驱车到山野间兜风,在天亮的时候回去。
就像那句诗里写的:
“他们一连七十二小时驱车不停越过田野看看是你是我还是他发现了美景,他们要寻找永恒,
“他们旅行到丹佛,他们死在丹佛,他们回到丹佛徒劳地等待,他们守望着丹佛沉思和孤单在丹佛,最后离去寻找时光,如今丹佛却因为失去了自己的英雄而孤单寂寞,”
这无聊散漫的旅行让人很放松,曲哲却总是想起那天晚上的夜话。
他傻傻地问过沈一卓是不是想去丹佛,对方说“寻找的东西在哪里,就应该去哪里”。
那时候他不太理解,在丹佛的某一天,他突然明白了。
“曲哲,你要抽什么牌子!”蒋昱昭站在711门口,冲着他大喊道。
曲哲在车里坐着,估计他是忘了,只好自己下车走了过去:“……我自己买吧。”
“哦……”蒋昱昭语气不太好,“我又不会英文又不会抽烟,以后你自己买啊。”
“好。”曲哲失笑道。
他们两走进711,收银台背后陈列着各色的烟,曲哲望着迟疑了片刻,买了一包七星,一包Lucky。
但后来,沈一卓抽的是万宝路。
他到底更执着于哪个,曲哲也不知道。
“……买这么多干什么。”
“这样明天可以不用买烟了。”
“……今晚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泡面。”
“……那去买,买了回去煮。”
“会煎鸡蛋吗?”蒋昱昭眼巴巴地问,“我还想吃个荷包蛋。”
“……好。”
无论是他还是蒋昱昭,都在这种无所事事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大部分的人,一生都在奔波,都在追寻,幼时忙着成长,再大些开始忙着学习各种知识,再往后就开始为了生计奔波或发愁,在有记忆的时间里,从来没有停下来过。就连旅行,也会是满打满算地安排好每天的行程,在有限的时间里如果不把人文风光全部领略一遍,就好像任务失败。
像他们这样的大概不能称之为旅行。
曲哲更觉得自己是偷出了一段时光,悄悄地停下。
两个人看着听不太明白的电视,坐在小桌前吃泡面,中途蒋昱昭接了个电话,挂断后唉声叹气道:“哎,时间过得真快。”
“催你回家了?”
“嗯啊……”蒋昱昭点点头,“回去之后你打算在哪儿?我帮你安排。”
曲哲笑了笑:“我又不是一个人活不下去。”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去哪儿吧?”
“我想……”曲哲歪着头想了想,摸出一根烟来抽,好像真的是到这刻才开始考虑一般认真,良久才道,“我想去海边。”
“……这么多个海,你想去哪个海。”
“哪个都行。”
回国之后,蒋昱昭陪他去了处算不上风景地的偏远城市,如同曲哲所期望的,有一望无垠的海。蒋昱昭看着他安顿下来之后才终于安心,他不能永远陪着曲哲,至少不能以朋友的身份陪下去,他得回去,应付他的父亲,继续他的人生。
临走之前,蒋昱昭突然问道:“那什么……还是不喜欢我么?”
曲哲有些抱歉又有些无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好吧,有事打给我。”蒋昱昭道,“我不会换号码。”
“好。”
后来他在海边的小酒馆里找了份工作,跟周围的人处得很好。偶尔会跟着渔民出海,偶尔会跟他们在沙滩上闲聊喝酒,看看日落。年节的时候他会给蒋昱昭打电话问好,蒋昱昭抽时间也会过来,忙里偷闲得待几天。谁也没有提起沈一卓,也不会惆怅地回忆从前,有的只有朋友间的问候。
他不再唯唯诺诺,也不再用看似温柔,实则冷漠的面具对待旁人。
他只是很自在地、无牵无挂地活着,然后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