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窃钩（8-2）
修眉衔远山，青眸敛春寒。
明昭钰直愣愣盯了人看，死活想不到向来温吞性子的兄长竟能这般急切。乃至，焦躁。
明锦玉摇摇头，终究认命似的将人搀回原处。只这一番折腾，明昭钰额间竟已疼出细密冷汗。
“那些个折子，我着人叠整齐一并丢去了兰洵府上。”明锦玉寻了一榻边矮凳，施施然坐定。
“兰洵……来过？”
明昭钰觉着近几日脑子是越发不好使了。兰洵怎么能添蓝批？自己近几日的确逼他看过数本，他也的确批过三四本。
笔墨咸宜，条陈悉备。杞梓危木，梦泽负雪，颇有几分疏落宰辅气度。可他终究年少，未及同各色老臣周旋。那些奏本里头啊，三步一沟五步成渠。饶是自己也得小心周旋，兰洵怎能不绕进去。
“兄长……”
明昭钰嗫嚅着唇，眼睛将抬未抬。“好不容易捡个便宜徒弟，这下让你吓唬跑啦。”
语调轻软不自觉，听着撒娇似的。
明锦玉那双眼睛简直能冻死人。
“没人不知道言传身教的道理。”他哂笑一声。“我改主意了，这就让人把折子追回来，顺道把兰洵也带来。你这就站起来，自己去教他。”
明昭钰一个激灵，张张嘴却说不出哪怕半个字儿。
“明相理当不收驽钝徒弟罢。满朝大臣写折子当是蘸墨不蘸水罢。”明锦玉挑眉，“哪怕你今儿生生爬出去教他一日，你还能教他一辈子不成？”
“功成身退，便要留个土梗木偶。明相算是牢牢握住了我大周权柄啊。”
明昭钰听着听着，渐渐开始云里雾里。他瞪大眼睛，眼角亮泛起薄红。
道理他都懂。
可此前兄长从来舍不得骂他。
不知怎的，忽而便委屈起来。
他闭了眼睛扯了锦被就要钻进去，不成想又让明锦玉揪了出来。
“兰洵这孩子我见过。人聪明，也不拘泥。只是少了些历练，太纯粹，想一出是一出，倔得很。”
忆及那一言不合便直向里间冲的人，明锦玉不禁莞尔。“让他注注蓝批磨磨性子，慢慢也就懂了你的苦心。哪来的风止云净，还不是有人好好护着他。”
明昭钰愕然转头。
兄长竟是懂自己的。
近日推政令颁新法，他原先只一味瞒着明锦玉。一来怕引得他病况反复，二来……更是不敢想象兄长也像旁人那般，指着鼻子怨他操之过急，骂他妖孽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