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个月老祠。
顾崖喘匀了气,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俩不是来给家人祈福的吗?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没错,这不是还没到山顶吗,”言竟又道:“来都来了,进去拜拜?”
不知为何,言竟对拜月老颇为执着,于是再次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心理,顾崖跟他进去上了柱香,而一向都表现得不信鬼神的言竟,参拜时竟有几分正经的虔诚。
跟周围单独参拜的人比起来,他们两个显得有些异类,于是方一拜完顾崖便拉他落荒而逃,继续爬山办正事。
毕竟言竟的私人时间也十分宝贵,自从他拿到诊断报告跟家里报平安之后,言老便开始筹备退休的事情,言竟正式离开战投部,入驻集团总部顶层的独立办公室。
而纷纷扰扰的大小事宜也纸片似的纷至沓来,纵使每天在亲属的逼迫下十二点便睡下,奈何早上却要早起,每天几乎饱和工作16小时。
只是恰好今天是正月十五,严老爷子特意点了这座山,宁可让言竟放弃一场重要会谈也要来这儿。
归根结底还是初一那天,言老抽了个不吉利的签,他不敢找大师解,但思前想后心里不安生,便返回去买了盏需诵经七天的长安灯。
后来言竟有惊无险,身体康健,言老便想让他亲自去还愿。言竟不信这些,先是不肯去,但老爷子有法子,他表示,只要言竟乖乖还愿,他就放言竟回他的出租屋去。
和顾崖被迫分居两地整整十三天的言竟眼睛一亮,故作勉强地答应了。
这才有了忙里偷闲的爬山一日游。
而相比较来说,“失业的社会闲散人员”顾崖的日子则相对悠闲,依旧每天直播,看书和画册找灵感,医院微缩模型已经可见雏形,正在一点一点地填充细节。
期间又有几个广告商找上门来,顾崖评估过后,觉得自己直播间里广告太多只怕影响游客观看体验,于是便忍受着巨大的不舍将大部分都拒绝了,只留下了两家不涉及竞争关系的商家,约定上一个游戏广告展示到期后便更换上去。
也有人建议他口播,毕竟说说话就能赚钱,但顾崖却觉得,他一个捏黏土的,若是推荐些黏土工具倒也合适,但若是别的……他总不能一边捏黏土一边吃零食并大力推荐吧?
怕是广告语还没念完人先中毒了。
即便他接广告十分谨慎,但还是引起一些游客的不满,对主播接广告的事情非但不宽容还十分生气。
顾崖只能无视这些人,他也不想接广告,可不接就没钱。
上次张医生的提醒果然应验了,前几天医院的一把手被更换,新上任的领导重新整理了班子,不久便有医生来同吴芳芳商量,建议于小竹转到专门的医院去。
好像当初说着“血友病更严重一些,建议不要转院”的不是他们一样。分明就是看着媒体方面压下了输血事件,觉得没事了,就想撇开包袱。
虽然医院称即便转院也会负担医疗费用,但顾崖总觉得心里没底,有种躺平任人宰割的感觉。于是让吴芳芳拖延着暂时不要动。
玉青山上,言竟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还了愿,出了寺庙,两人坐在外面凉亭上歇脚。
顾崖双腿伸到外面,斜靠着柱子看着远处,悠悠闲闲的几朵白云飘得很慢,顾崖看了一会儿便开始发呆,等他回过神来,转头见言竟的目光投在他身上,眼神复杂,。
他从长梁上跳下来,落地时没站稳,忽然向外面山崖侧倒去,言竟忙一手将他拉住,顾崖反手抓紧他,笑得右脸颊的酒窝都露了出来。
言竟看到他藏在身后预先紧紧抓着柱子的手,无奈道:“故意吓我?”
“你今天不对劲,”顾崖笃定道:“是不是十几天没见面,跟我有距离感了?”
言竟哽了一下,道:“想什么呢,没这回事。”
顾崖反问“我才是要问问你想什么呢?”
山顶风大,言竟的衣领被吹起来,挡住了脸,他扭头背着风,把衣领压下,有些别扭和紧绷地说道:“我今天,确实有话想问你。”
他稍作停顿,又道:“我想问你,你是真的想好了,和我在一起?”
大年初二的时候他同意把顾崖放回家,也带着一点私心。毕竟顾崖主动拥抱他,是在那样特殊的环境,当局者迷,他后知后觉地难以确认这究竟是不是顾崖的真情实感。即便后来问过一次,可那时言竟还未逃离绝症的阴影,他觉得不算数。
毕竟是曾受到过拒绝的人,他心里不安。
言竟在并购商战中一向杀伐决断,然而涉及到顾崖,便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所以当医生确认他一切健康后,他便想给顾崖一定的时间和空间,来换他一个确定的答复。
乍然听到这句话,顾崖还茫然了一下,但他细想一二,也便理解了言竟的心结,怪不得这些天即便是微信言竟很少主动同他联系。
他握着言竟的手抓得更紧了,见言竟侧着头躲避他的眼神,干脆抓起那只手来咬了一口,言竟陡然瞪大的双眼,低头看着自己手上两排整齐的牙印,又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顾崖。
“既然话说到这里,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跟你坦白,”他抬手摸了摸言竟左侧脸颊,道:“之前我……明知你对我的感情,可我逃避你、拒绝你、还打了你,但即便如此你还陪在我身边,我很感动,也欠你一句抱歉。”
言竟忙道:“你不必说这些,我懂。”
乍然陷入这种禁忌的感情,任谁都需要时间调整,就连言竟自己,不也是经过了这么多年,才终于鼓起勇气去面对的么。
更何况,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顾崖尚且身陷囹圄,琐事缠身。
顾崖又道:“我承认,在那个瞬间,感性战胜了理性,擅自做主让我拥抱了你,可这份冲动过后,带给我的是如释重负,而不是什么后悔、后怕。我很感激当时自己的冲动。虽然不知是因何而起,但我,也是真的喜欢你。”
像是在等这句话,言竟看着他难得地露出了笑容。他揉了两下顾崖的后脑,像是要把人揉进自己的心里才罢休。
向来心结难解,但他们或许就是那个例外,言竟看见顾崖眼底深切的眸光,不由开始嘲笑自己担忧的多余。
风从未停过,但风里的两个人,却越发贴近彼此。
歇脚歇得够久,顾崖跳出凉亭在指示地图前认真研究下山路线,正思考着是走后山还是原路返回走前山,距离刚估量了一半就被言竟抓着后领子拽走了。
“坐缆车。”言竟言简意赅地说道,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宅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出来锻炼的顾崖看看尚早的天色,即便两人走下山去,天黑前肯定能下去了。
“你累了?”顾崖问道,虽然从言竟拉着他的手劲上来看,他并不觉的是这个原因。
“我是怕你累。下山比较伤膝盖。”言竟该拎为抱,轻轻地从身后搭着他的肩膀。
“我不累啊,我正在兴头上呢。甚至还能再爬两座山。”
言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有些许的火焰在烧,侧头在他耳边说道:“我是要你保存体力。”
顾崖:“?”
言竟:“我,今晚要回家睡了。”
顾崖被打量得浑身一激灵,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言竟所说的回家,是指他俩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要你保持体力。”
“?”
“哥哥今晚要回家睡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