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芳芳和于献伟两人已经在一次有一次的风浪中锻造出铜墙铁壁,面对这样的结果,表现得很平静。
可是顾崖的小蛋糕送不进病房。
最后他原样带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打开吃了两口。
甜得发苦。
海城短暂的春天像是在刻意等着顾崖似的,四周后,他出院时,恰好看见满眼嫩绿的新芽。
手部的骨骼本就愈合得更快,在言竟每天孜孜不倦的投喂下,愈发不敢怠慢,眼看着就可以拆石膏做康复了。
出院那天顾崖和言竟一同去剪了头发,言竟剪得很短,整个人更显精神,连挺拔的鼻梁和轮廓都更为锋利了些。
顾崖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登直播间,言竟硬是往他屁股底下塞了个刚洗好的垫子,看了一眼屏幕,道:“我每天都盯着呢,我看谁敢走。”
粉丝数量果然有增无减。
顾崖笑着拍拍言竟,道:“大粉头在我家,还是有点好处的。”
这些日子言竟会在微博的工作室上发一些顾崖的照片,他没打算隐瞒手受伤的事情,毕竟这事儿也瞒不住,而照片发出,他收获了一群关心和慰问。
今早更新的微博是顾崖的背影,走出医院的模样,这条微博下方的评论都十分激动,大家呼喊着求主播快点回来。
但顾崖坐在桌前,迟迟没有上线。他左手还裹在硬邦邦的石膏里,黏土需要两只手的配合,他即便开了直播,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坐在那里发呆,过了一会儿,言竟抱着笔记本从外面走进来,只带了一边耳机,问道:“怎么还不上线?我等了好半天了。”
“你干嘛啊?”顾崖哭笑不得地说:“你都能看现场直播了,还抱着个电脑干什么,体会普通粉丝的快乐吗?”
言竟抱着本在顾崖床上坐下来,先是说道:“普通粉丝哪有什么快乐。”
随后放肆地勾着顾崖的脖子亲了一下,又道:“我是怕我在你身边盯着你,你不自在。”
顾崖耳朵尖又红了,他扭头说道:“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倒也不会觉得不自在了。”
“哪个设定?说清楚,”言竟明知故问:“是‘粉丝是我秘密男友’,还是“男友是我头号粉丝”?”
“哎,什么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
顾崖说着,见言竟退后半靠在床头,伸手在唇上比了个“嘘”,又指了指电脑。
无声地用口型说道:“开始啦。”
他替顾崖点了上线。
顾崖深吸了一口气,游客一传十十传百,成倍地增长着,评论区里一片欢腾。
他硬着头皮聊了会儿天,摄像头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石膏手臂,但他本来就不是个能自己絮絮叨叨的人,平时直播又以话少著称,因此说了一会儿,右手便下意识地朝工具箱伸去。
他想着,其实也可以尝试一下。
毕竟像那些没手的人,锻炼锻炼,不也用脚写字画画无所不能么。
他这么想,也便这么做了,不过并没有丧心病狂地动用他的脚,而是左手充当支架,用嘴巴撕开黏土袋子、叼着工具,倒也顺顺利利地团了个黏土团子。
今年是猪年,顾崖图省事,就想着捏只简单点的猪头,然而团子被团得过于圆润,总是不肯乖乖呆在一个固定的地方,顾崖戳一下,它就滚一下。
顾崖尝试了几次,叹了口气,有点想放弃。
而这时躺在床上的言竟一下子翻起,倾身过来,伸手扶住了那颗未来的猪头,说道:“继续。”
言竟的手入镜了。
“哪来的手啊?”
“他说帮崖崖扶着哎,是家人吧?”
“这手也太好看了吧!这骨节、这线条、我的天啊!”
“姐妹们你们不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吗?”
顾崖停顿了片刻,然后他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石膏手,向侧边挪了挪,给言竟腾出些空间来,然后借着他的手,继续戳弄那块黏土。
两个人配合得十分默契,一边说话一边捏出成品,虽然和顾崖平日的水平相差甚远,但粉丝们已经沉溺进两个人对话时美好的声线里,听着他们的“轻点捏,要断了”“嘶,戳到你了,疼么”“再近一点”“对,别动,就是这里”,明明是正经直播,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听得红了脸。
那天粉丝格外捧场,顾崖收到的礼物再一次创下历史新高。
但他知道这里面有言竟的功劳,两人一合计,又商量出几种合作捏黏土的方式,比如崖崖老师口头指挥言同学,现场一对一教学,或是两个人,三只手,一起捏个什么东西。
效果绝佳,但顾崖却渐渐不满意起来,他觉得自己正在从一个淳朴的手艺人转变成谐星,这不是他想要的。而且,总是捏不出好的作品,他愧对自己的收入。
尤其是当他拆下石膏,面对着明明和从前一样、却没办法自如支配的左手时,这种惭愧达到了顶点。
不仅是惭愧,更多的是恐慌,他再一次对自己的人生陷入了茫然,虽然医生说,复健两个月后便会正常。
可是,真的能回到原来的水平吗?
灵活的左手在黏土作品的创造中究竟占据多大的作用,他不知晓,或许还没人知晓。
顾崖心里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