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倾急忙道：“微臣见过君上。”
楼下传来刀剑撞击的刺耳乒乓声，梁瑾捏起一颗棋子随口问：
“你在他身边待了多久？他待你好吗？”
“回君上，四个月……至少，命还是在的。”
桌椅翻倒和痛呼惨叫声越来越近，连身侧的房梁都似乎抖了一抖，梁瑾淡然笑了笑，道：
“陆大人深谋远虑，你很幸运。”
叶若倾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干脆低头闭了嘴，两人沉默着将那残局解了一半，桌边的一炷香就快燃尽，楼下的刀剑声才停止。
慕容平寰提着滴血的长剑踏上了二楼地板，发髻有些散乱，右臂溢出的血自肘上染红了整个衣袖，他提着长剑一步一步朝阙台走过来。
许擎按在手边的剑已经出鞘了一半，警惕的目不转睛盯着他，陆诩没说话，淡然抬手给身旁的空位倒了杯茶，而后站起身，带着许擎和叶若倾静静下了楼，留下台上的两个人沉默。
“我以为你不会亲自来。”
慕容平寰淡然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杯里的茶水，不知道在问谁。
梁瑾挑眉：“陆大人不放心，我也不放心。”
“所以，你要亲自动手吗？”
他抬眸盯着他，目光里看不出情绪。
“怎么？王爷不会真的觉得本君对你，会有什么纠结不舍的感情吧？”
最后半句说的狠戾，几乎咬碎一口银牙，神色却还是浅笑，梁瑾扔下手里的一把棋子，起身望着远处天空：
“你给你个机会决定自己怎么死，不过无论如何，都是死在我手里。”
“你我之间非要如此吗？”他问。
梁瑾闻言转回身盯着他，琥珀色的眸中一片血色，声音冷冽：
“今天的结局你从一开始就应该料到了，从你截停我车驾那天开始，就应该料到了！慕容平寰，你总说情意是软肋，所以你自以为这世上没人比你自己更冷心冷情决绝果断，但你错了，如果当年你心够狠，就该毫不犹豫杀了你的亲弟弟夺权篡位！如果当年你心够狠，你就该毫不犹豫一剑杀了我以绝后患！我真该感谢莫离的一时心软，或者说……鬼迷心窍，当年没狠下心杀了你，才能让你今天落在我手里。”
他蹙了蹙眉，抬眸看着他：
“小瑾……我知道你在城里。”
梁瑾冷笑：“别这么叫我！所以呢？你想告诉我什么？说你是特意来自投罗网的？”
他敛眸：
“我以为我们之间，多多少少还是有情意的。”
“慕容平寰，我不是莫离，你少来这套！”
梁瑾冷眼看着他，伸手扯开了自己外袍衣领，纵横的伤疤留在白皙细嫩的皮肤上触目惊心，他指着心口的刀痕咬牙道：
“你给过我什么？从头到尾只有屈辱！我与你之间从来也只有恨！我在穆王府暗无天日的两年，这副身子上上下下十三刀！”
手边锋利的剑刃转瞬架在他脖子上，梁瑾敛眸：
“今日本君连本带利，一并还给你！慕容冲当年不曾亲手杀了苻坚是遗憾，但本君今日能亲手杀了你，此生无憾！”
“梁瑾——”
楼下突然有人直呼他的名字，梁瑾目光一瞥转到楼下，绯红的衣衫在阳光下越发耀眼，莫离不知何时已经带着人和陆诩兵刃相对，抬眸看着他冷声道：
“让我上去，你且住手。”
陆诩淡然抬眸看了看梁瑾，转回视线抬了抬手，周围街道店铺里瞬间伸出无数把弓箭，齐刷刷对准了莫离，他缓缓拔开了手里属于唐逸的那把佩剑，剑锋直指，他道：
“两年前给过你机会了，今日之事，与你无关。若莫公子执意如此，在下奉陪。”
莫离咬牙：“让他死在我手里。”
楼上的梁瑾收回视线：
“莫离，事到如今，你没这个资格。”
面前的人只静静坐着，他问“不还手吗？”
“死在你手里，也算善终。”眸光平静，他道。
梁瑾冷笑：
“你还是如此，自以为是，死性不改。”
“慕容平寰，这辈子的恩怨，你我算是了了。”
“下辈子，后会无期。”
眼前血光四溅，他手里猩红冰冷的剑刃“哐啷”一声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