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诩垂着头坐在他床边,手里拿着他床头两本没看完的兵书随手翻着。辰寒咽了口口水,讪讪的笑:
“爹爹,您……什么时候来的?”
陆诩抬头对他招了招手笑了笑:
“刚来,小土耗子,过来。”
辰寒见陆诩似乎没生气,也就稍稍放下心来,走过去坐在陆诩身旁,陆诩顺手从旁边拿了块长巾给他擦还在滴水的头发,一面问:
“看来是没受伤,没给你孟小叔添麻烦吧?”
辰寒偏头对他笑:“没有,我很乖的,就站在后军的车上射了几根箭而已。”
擦干面前乌黑的发,陆诩拍拍他脑袋:
“嗯,困了吧?上去睡吧,爹看着你。”
辰寒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爬上了床,还有些潮湿的头发散在枕头旁边,陆诩给他掖了掖被角。
“爹爹,昨儿我看见许小伯出城了,是你的吩咐吗?刘叔呢?他又干嘛去了?”被窝里太暖和,辰寒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问他。
“嗯,冬天你的生日宴我们在长安过,难免不太平,为了保证你的安全,爹爹让你许小伯去准备些东西,至于刘淼,他回金城一趟,把梁将军请来,爹爹有些事要问问他。”
手底轻轻捻着辰寒一缕发丝,陆诩垂眸轻声叹道:
“确认了这件事之后,爹爹可能……就能把你父亲,找回来了。”
身旁的人没应声,陆诩抬眸看了看他,小家伙到底是白天受了累,此刻呼吸匀长,睡得很安然。
陆诩无奈的叹了口气,轻笑一声起身把身侧的书放回他柜子上,转身出了寝殿随手带上门。
……
刘淼和梁鹰是两天之后到的武威,陆诩和他在城南近郊的一座避暑庄园里见的面,周围是簌簌萧然的槐柏青柳,他们对坐在竹亭水榭里,银河泻落的瀑布面前,水声幽鸣。
“晚辈记得您爱喝龙井,这是余杭前不久刚寄来的,狮峰山的明前,您尝尝。”
陆诩抬手,翠绿剔透的茶水淅沥沥落进茶盏里,他伸手推到他面前。
“避着人请我来,有事?”梁鹰看了看桌上的茶盏轻声问他。
身侧湍急倾泻的银瀑游溢着清凉的水汽,陆诩竟觉得略微有些冷,揪了揪衣袖,他道:
“是,确实有些事情,想单独请教前辈,而且,晚辈觉得,此事背后的隐情,大抵连您也不知道。”
指尖触着温热的杯壁,梁鹰蹙了蹙眉:
“你想问什么?”
陆诩犹豫了片刻道:“泽天网有先帝留给子骞的私兵,此事,将军知道吗?”
指腹按在杯壁上有些发白,梁鹰拧眉沉默了片刻:“略有耳闻,一直不知真假。”
陆诩敛眸:“那么将军觉得若要调用这支兵马,需要什么权限?”
梁鹰思忖了片刻道:“泽天网令牌分四级,总令主如今是大人您,再往下就是各地辰星阁的阁主令,然后是分阁主令和普通暗令。若是真的有这支兵马,调用权限应该是与泽天网最高将令运作程序一致,要所辖地区三枚分阁主令和一枚阁主令,以及您的总阁主令悉备齐全,或者,令主本人亲至。”
陆诩手下捻着衣角的动作略略一滞,随即点了点头:“好,晚辈知道了。”
梁鹰没有刨根问底,兀自换了话题:
“前线还应付得来吗?”
陆诩闻言轻笑:
“小孟将军骁勇,所过之处胜旗高悬,如今已经反攻过了边界线,只需守着疆域,将军不必担心。”
“今年冬天,你要回京?”
“是。”
梁鹰抬手把那杯茶一饮而尽,淡然看着他:
“届时,在下随您一起回去吧。”
陆诩轻笑:“好,多谢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