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二章 万全之策
随着梁琛的回旨一起送到武威的，还有顾彦亲率的三万兵马，路过凉州边境，一路去了兖州平叛。
大战打了半个多月，刀剑熙攘声已经向东挪了十几里，陆诩坐在阙楼上擦拭一把半旧的长剑，剑柄上那颗低调的黑色宝石在秋日下闪烁着光芒，微风扬起他鬓边一两根轻盈的发丝，轻而易举被隔断在手边的剑刃上，然后晃晃悠悠落在他手心里，半白半黑，从发根顺着发尾白下来，朝如青丝暮成雪。
手腕上的珠子碰到轻薄坚硬的剑刃时不时响出声，陆诩停下动作盯着手腕上赤色的宝石看了看，轻轻把剑放在了身旁的桌上。
“大人，六殿下发兵了，并州昨日刚开战。”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陆诩把自己塌进躺椅里，轻声道：“嗯，长安那边怎么样？”
“梁琛不想管这事，除了准了您腊月回京的事，就什么都没再表态。顾彦已经到兖州了，不出意外，他在的话，应该用不了两个月就能全部摆平。”
压下鬓边被吹乱的发丝，陆诩闭了闭眼：
“自家内讧是自家内讧，如今把邻居牵扯进来，他就不得不管了，放心吧，八月之前，他必然派兵增援，我们和梁霈打不了多久的。”
许擎沉默了片刻：“大人，还有一件事。”
“嗯？”陆诩没睁眼，浅浅扔了个单音节。
身后的人顿了顿：
“青州刺史，董文尧，被刺杀了。”
食指按在衣袖上轻轻的敲，陆诩闭着眼微微蹙了蹙眉：“谁干的？公愤还是私仇？”
“目前还不清楚。”
轻轻叹了口气，陆诩抬手把手背放在眼睛上，遮住了闭着眼仍旧觉得有些晃眼的阳光：
“那就随他们去，且看长安要换谁继任就是了，辰寒还没回来吗？前线刀光剑影的，他倒当府里的靶场玩儿吗？这孩子……”
“那属下去把少主接回来。”
“算了，多点儿历练也不是坏事。莫离有消息了吗？还有那件事，你亲自去部署吧，毕竟是机密，别人去我不放不下心。”陆诩道。
许擎反应了片刻，从衣襟里掏出一张卷成圆筒的小纸条递给他：“哦，属下险些忘了，这是交州传来的密报，大抵是莫离亲自写的……至于那件事，是该属下亲自去做，但现在这节骨眼上，属下实在不敢离开大人身边，万一……”
“没事。”陆诩轻声打断他，睁开眼仰头看着他笑了笑，顺手结果他手里的纸条：“你把柒然和其他人留下就是了，马上中秋就到了，我怕来不及。”
许擎犹豫了片刻只得道：“这……好吧，那属下即刻启程，北边动荡混乱，属下便想办法从南面进城，也少些耳目。只是，恐怕要请大人将泽天网的总令借给属下。”
陆诩点头，垂了垂眸淡然道：“嗯，我寝殿书柜左边的第二个抽屉里，紧里头的檀木盒子，你拿去吧，路上小心。”
“谢大人，那属下告退了。”
许擎朝他弯了弯腰转身离开，陆诩默默叹了口气，抻开手里那张卷起的纸条垂眸去看，确实是莫离的字迹，
短短两行字，陆诩看完挑了挑眉，莫离说他已经搞定了扬州，却没告诉他具体是怎么搞定的，然后问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随手撕碎了那张纸，陆诩缓缓起身看了看眸底因为战事而略有些人群稀落的街道和铺面，手里的碎纸片纷纷扬扬从栏杆旁落下去，没进繁茂翠碧的树冠里。
理了理轻薄的素色衣袖，陆诩转身下了楼，刘淼还在驿馆里呼呼大睡，他瞥他一眼没舍得叫醒他，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自弈了两局，一直等到榻上熟睡的刘淼醒来。
下意识擦了擦嘴角可能流下来的口水，刘淼看着他懵懵的眨了眨眼：
“……哎？大人？您什么时候来的？您是在等我醒吗？有……有事儿啊？”
陆诩伸手敲了敲他脑门笑道：
“嗯，有件事得麻烦你偷偷跑一趟。”
“啥……啥事儿？”
陆诩道：“回趟金城，请梁将军来一趟，别让柒然他们知道了。”
“哦……啊？”刘淼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有些事，我需要单独和梁将军谈谈，很重要，非常重要。”陆诩轻叹道。
刘淼点了点头：“哦……那…好，那我明天去？”
陆诩笑了笑：“嗯，路上小心点儿。”
辰寒被孟樊的副将送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土尘和汗渍，许是怕陆诩看到他这幅土耗子的模样挨骂，进门的时候特意弯腰小跑着一溜烟冲到了偏殿里，小心翼翼关上了门。
热水里泡的太舒服，辰寒差点儿在浴桶里睡着，强撑着睡意潦草的擦了擦头发和身子，就裹着里衣迷迷糊糊往外走，转过屏风和帷帐却吓得自己一激灵，脑袋里那两只瞌睡虫呼啦啦吓得全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