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一章 盛世未央(正文完)
许擎一愣,抬眸看着他:“大人,这……”
“他肩膀上的伤口,是我当年亲手治好的,那时明明不曾伤到骨头……而且那具尸骨虽年纪身高都对得上,但肱骨上留下的伤,是一年前的新伤,凌迟不会刮到骨头,你不必骗我。”
陆诩仰头望着树顶纷扬而下的细雪,有一片径直落在了他眼睛里,又冷又酸,刺的他原本通红的眼忍不住流泪,风渐渐大起来,他抽了口气转回视线盯着对面同样跪着的人,哽咽着对他咬牙喊道:
“除非你现在就明明白白告诉我唐逸唐子骞真的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我此生都再也见不到他了!否则,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把他找回来!许擎你说!你说!”
许擎垂着头不敢看他,仍旧还是吞吞吐吐不肯直言:“大人,我……”
“说不出口?”陆诩看着他苦笑一声,良久长长叹了口气,像是瞬间抽空了全身力气,眸光失色,他瘫软着身子示弱似的对他轻声道:
“这一年多,你一直在我身边……许擎,你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日子,整整三百九十八天,我是捱着日头一天一天数过来的,如今我想做的事大抵都做完了,他若不回来……我活不下去……我了解他,他向来是打碎牙齿和血咽的性子,所以他不回来找我,大抵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我明白……可他更应该了解我,他该知道无论如何…他不在我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拳头锤在心口一下一下的闷响,陆诩嗓音哑的不像话,混着粗粝的哽咽,大抵是喉咙出了血,出声时满口的血腥味:
“所以算我求你,无论他现在什么样,你好歹告诉我,他在哪儿,让我见见他……”
正午的阳光透过满盈着积雪的松顶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陆诩仰着头轻轻闭上眼,静静听着身旁低沉的声音对他缓慢的诉说。
……
偏殿的门被人推开一条缝,玄黑的长靴和深绯色衣角越过门槛跨进来,殿门随即被轻轻关上。
梁琛被绑在软凳上,手腕用铁链和椅背拴在一起,后颈还火辣辣的疼,门缝透进的阳光晃了眼,他蹙着眉抬眸看向来人。
身侧的铁链遽然被拽的歘拉拉响,瞳孔放大,他神色里皆是震惊和愤恨,紧紧咬着牙紧握着拳头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终归无事于补,嘴唇蠕动着,良久却未说出一句话,只隐约听得到磨牙声。
“我原也不想杀你,但以你的性子,难保东山再起以后不会再生出什么乱子,再者,轩岐说到底是个医者,杀人灭口这种事,再怎么也不好让他亲自来,平白脏了他的手……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种事就由我代劳吧……”
他搬了把椅子信步闲庭的坐在他对面,支颐着侧脸默默看他,声音沉泠。
“你……你怎么会……”声音恨到颤抖,梁琛死死盯着他,双眼通红。
对方闻言勾唇笑了笑:
“说起来这还得感谢陛下您当年惜才若渴,没把齐丞臻一刀劈了,才有我如今一条生路。”
梁琛身子一颤,愣了片刻挑眉冷笑道:
“齐丞臻?呵呵呵……朕向来知道他与你纠缠不清,却没想到你命这么硬!果然是老天怜悯,大抵陆诩说对了,从一出生你就赢了……但没关系,纵然是朕死了,长安之外虎狼环伺,你就觉得你能稳坐这未央宫的龙椅吗?”
“谁说我要坐这龙椅了?梁琛,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那把椅子的,最起码我不喜欢。”
拇指摩挲着食指指腹,他微眯着眼看着他笑:
“况且,长安以外十三州府我都打点好了,放心,没人会想做这个出头鸟的,包括你那些嫡系。梁瑾十天之内就能率军南下进京,他登基之后,大梁必定四海升平玉宇澄清,先帝……您放心。”
梁琛冷眼盯着他,眸中一片杀意。
无视他的眼神,他缓缓起身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晃了晃拔开瓶塞漫不经心靠近他:
“幸亏这一年多你不曾碰过轩岐,否则我定让你也尝尝那凌迟的滋味儿……岳父大人给我的药,大抵不是很苦,陛下试试?”
左手掐着他下颌强行捏开了他紧咬的牙关,那只捏着药瓶的右手有些颤抖,浅棕色的液体顺着挣扎的嘴角被强行灌进去,梁琛呛咳着对他吼:
“来世!朕定不与你做兄弟!”
药瓶随手扔到地上,啪嚓一声摔成碎片,他淡然挑眉,掏了块帕子擦干手上残留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