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萍从小就硬着头皮迎着外人的指指点点,她不喜欢这个低乱闭塞的小村子,于是她非常刻苦的学习——她想考到外面去,想在外面闯出一番天地。用能力让村子里的人对自己另眼相看。
没过多少年,陈萍就去了外地读书,刚开始是一个月回来一次,接着几个月才回来一次,最后连过年也不回来了。
陈萍最终也没有学会父亲心心念念的桂花饼。
陈常林开始几年还会想念女儿,但常常会被徐烨逗得忘掉这点儿情绪。他们的感情如故,岁月丑化了人的细纹、皮肤,却燃不灭他们的心脏。
陈常林三十七岁的时候,陈萍终于回家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很小的孩子。
同年四月份,徐烨生了一场大病,最终没挺过去。
徐烨闭上眼前还是笑着的,疾病吞噬了他的所有精气神。徐烨偷偷压下声音,和他说起那年初见,说他们还是前后桌时,他就总会闻见陈常林的信息素,说很早的时候,他就想折几根桂花枝和他表白……最后的最后,徐烨才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把过去的时光像走马灯那样勾了一遍,又让陈常林不要伤心。
“现在Omega的信息素可以洗掉啦,”徐烨终于有点难过起来,却又坚持着把话说完:“你还年轻,你要再找一位伴侣。”
‘你要再找一位伴侣',而不是‘你可以再找一位伴侣'。
陈常林固执又艰涩:“我把我的信息素留给你…只给你一个人,你说过,闻见桂花就像我拥抱着你,我要陪你在下面。”
徐烨看了他很久,像是要把他这一辈子的模样都看完,再一遍遍刻在脑子里。可他坚持不了多久了,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只是笑了一下,伸出手来。
陈常林握住了他的手。
徐烨缓缓阖上了眼。
徐烨确确实实、从今以后都没办法拒绝他了。
陈常林其实不年轻了,他今年三十七岁,也早就过了那个哭闹的年纪,遵循遗嘱火化那天,他只是静静地屏首,静静地捧着徐烨的骨灰,再安静地把爱人的骨灰洒在桂花树下。
刚学会走路的陈盛松开陈萍的手,踉踉跄跄的走了过去,陈盛摔倒前扒住了陈常林的衣角,他看上去只有软软的一小团,声音低低的,一口一个‘爷爷'的叫着。
陈盛太小了,一整个手掌甚至没有陈常林半只手大。陈常林沉着视线看去,小朋友浅色的眼珠子不像陈萍,也不像他,却像极了徐烨。
陈盛分明不怕生,又糯糯的叫了一声爷爷。要是小朋友身上有尾巴,这时候就该蜷起来了。
陈常林套住小孩子软乎乎的手,问陈萍孩子的名字。
陈萍也看着他,好像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安分的回答说:他叫陈盛……盛开的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