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放见他硬逼着自己吞咽弄得眼圈都有些发红,到底舍不得再冷着脸训人,只能暂时把碗放下了。
第二天上午,心理医生来家里给俞自倾做了全面的心理检查。
俞自倾情绪平和地坐在床上,穿着睡衣,用很柔软的小毯子盖着腿,很配合地回答了医生提出的所有问题。
几乎不需要更多次的诊断,医生很快做出了判断。
“他这是典型的创后应激障碍,也就是我们常说的PTSD。”
陆放闻言沉默了很久,甚至忍不住去窗边点了一支烟。
“PTSD的病程依照病人自身的精神和心理状态决定,短的几个月,长的可能有数年或数十年。你要有心里准备,这个病的治疗可能是个巨大的工程。”
“除了服用相关药物之外,主要还是要帮助病人摆脱掉令他恐惧和痛苦的事情,最好能够断绝掉所有会让病人发病的人和事,从不好的记忆里暂时跳出来。”
陆放默了一下,道:“所有的人和事,这其中也包括我,是吗?”
医生看了陆放一眼,轻叹一口气,实话实说,“理论上是包括的,病人对你有很深的愧疚和逃避情绪。”
陆放把指尖的烟吸尽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说:“我明白了。”
自从回到奥东之后,俞自倾就变得异常嗜睡,几乎整个白天他都是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
手背上因为挂水的缘故已经密密麻麻地全是针眼,他胃口很差,吃不下饭,整个人骤然轻了接近十斤。
睡衣挂在身上空空荡荡的,像是这屋子里的一只游魂。
他是被一阵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他努力睁开了眼,摸到手机拿到面前看了一眼,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紧接着,手机里又进来了一条短信。
发信息给他的人是之前在星选传媒负责和他沟通的那位联络人,自从胡翰濂答应去见白卉之后,俞自倾便拒绝了星选想要做进一步采访的要求,也就跟他们再没了联系。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对方向他透露了一个讯息:胡翰濂夫妇今天下午三时要召开记者会,针对白卉自杀的事情做出说明。
因为前一段时间忙着处理白卉的身后事,加之精神状态又一直不好,因此胡翰濂那边被俞自倾刻意地忽略了。
白卉死得那样惊天动地,到底是瞒不住的。
不仅瞒不住,每个听说这个消息的人都在为她的死惊骇不已。
——也正如白卉自己希望的那般。
只是这段日子过得着实有些昏天暗地,俞自倾已经自身难保,又哪有精神去管别人的死活。
陆放为了他的身体自然也是决口不提,有意地隔离掉了外界所有的声音。
以至于这会儿被人一提醒,那层暂时罩在俞自倾身上的保护罩像是被突然戳破。
俞自倾看着手机恍然半晌,发现自己终究躲无可躲,白卉早已用生命替他做出了选择,他哪怕是耗尽最后一丝心力,也要让事情有个结果。
俞自倾盯着那条短信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用手机先上了网。
距离白卉自杀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这件事情从最初被隐瞒到后来被人爆料出来,现在已经彻底在网络上爆炸开来。
胡翰濂年前的一句简简单单的“已经和解”明显已站不住脚,所有人都忍不住要问一句:究竟是什么样的“和解”,会让白卉选择在除夕当天用跳楼自杀这么惨烈的方式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这件事情显然已经不是一段简单的陈年旧情,它搭上了血淋淋的人命,触碰到每个人那根最为敏感脆弱的神经。
在这个消息传出之后,沈家人像是集体隐身了一般,彻底消失在了公众视线。
胡翰濂和沈青蕾的声誉一落千丈,他们大概只差一步就会被钉在“背负人命”的耻辱柱上。
伴随着愈演愈烈的负面舆论,沈氏的股票也疯狂暴跌至谷底,终于,在沈氏高层也纷纷坐不住之后,胡翰濂夫妇终于被迫站出来宣布,要召开记者会对白卉自杀事件作出公开回应。
……
俞自倾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十点钟了,陆放意外地不在家里。
他手机还停留在胡翰濂夫妇要开记者会的新闻页面,半晌,他手指轻轻动了动,在屏幕上按下一串电话号码。
陆放电话接得很快。
“你去哪了?”
俞自倾说话声音轻轻的,带着生病的脆弱感,却听不出任何一丝情绪。
“抱歉宝贝,公司这边突然有事情要临时加班,午饭我已经订好了,一会让梁传给你送过去。”
俞自倾拿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知道了”。
梁传果然在半个小时后把午饭送了过来,俞自倾当着他的面吃了一些。
梁传知道俞自倾最近的身体状况,见他不再动筷子,便收了桌子上的盘子和碗。
“陆总说让您好好休息,晚上他会尽早回来陪您吃晚饭。”
俞自倾点点头,谢过他之后转身回了卧室。
俞自倾甚至睡了个还算长的午觉,临到下午三点钟,他才慢慢起床,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他下楼打车的时候,胡翰濂夫妇的记者会刚刚开始。
俞自倾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座上拿出手机,打开了记者会的直播。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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