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陆放准时出现在俞自倾家楼下。
虽然昨天俞自倾向他保证过了,他不会是第二个白卉,但陆放终究放不下心,在晚上临睡前还是忍不住给俞自倾打了电话。
俞自倾很快就接了,说自己刚洗过澡,正准备要睡。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疲惫的鼻音,陆放仔细地通过电话辨别着他的情绪,在确定没有太大问题后跟他道了晚安。
乌苏昨夜下了雪,虽然不大,但也在地面上薄薄铺了一层白。
南方城市,难得下一次雪,又在年初,大家都说这是好的兆头。
俞自倾下楼来的时候,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他有些畏冷,整个人都缩在衣服里。
没等他走近,陆放就摘了原本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转而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俞自倾的脸色还是有些白,大病初愈的样子,此刻因为突然围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而抬头看着陆放。
陆放一瞬不瞬地盯着人看了很久,没瞧出其他端倪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今天的气色好像多少好了一点。
陆放陪着俞自倾去公安局签了白卉的死亡证明。
当工作人员将那张薄薄的纸交到俞自倾手中时,他对着上面的内容出神了很久。
像是把每个字都认认真真看了好几遍。
最后他把纸折了几折,放在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拿起笔,在家属确认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后面的事情全权由陆放帮忙操办,俞自倾专心埋头在家里整理收拾白卉的遗物。
白卉年轻时的衣物、鞋子都好好地放在柜子里,除了这些,其实白卉着实没有留下来什么东西。
俞自倾对着那些陈旧的东西发愣,半晌又一样一样放回了原处。
——白卉至死都不愿丢弃的东西,他自然也没有道理替她去处置。
收来收去,俞自倾最后也仅仅打算带走白卉的一块怀表和那个笔记本。
……
几天后,在殡仪馆里,俞自倾最后一次见到白卉。
确切地说,是最后一次面对白卉的遗体。
她身穿一件白色的素淡旗袍,是按照她生前喜欢的样子做的。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看上去倒是比活着的时候平静祥和很多。
最后俞自倾说:“可以了。”
他声音平静,后退了一步,扭过头不再看了。
当白卉的遗体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推进火化炉的时候,俞自倾还是忍不住转身把头埋进了陆放的怀里,陆放伸手按住他的脑袋,半晌道:“想哭就哭出来。”
俞自倾很用力地摇头,可最后还是掉眼泪了。
最后,殡仪馆交给了俞自倾一个小小的骨灰盒,俞自倾捧着它,把它连同白卉的几件遗物,一起埋进了她的墓碑下。
处理完白卉所有的身后事,俞自倾跟着陆放坐上了飞奥东的飞机。
下飞机的时候,陆放是直接抱着人走出来的。
俞自倾窝在陆放的怀里,脸色坨红,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
昨天晚上俞自倾始终难以入眠,他在并不明亮的客厅里坐着,把家里的每一处地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从前白卉在的时候他不愿意在这里多待,现如今白卉不在了,自己也要走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始终是把这里当做家的。
俞自倾一夜没睡,就这么生生坐到了天明。
陆放抱着俞自倾走进家门的时候,梁传也带着医生刚到。
俞自倾的发热症状很明显,陆放是上了飞机之后发现的,他整个缩在毯子里难受得不停地抖。
在路上陆放已经跟医生沟通过俞自倾的病症,医生一刻也不耽搁,立刻给俞自倾挂水。
把人安顿好陆放才叫了医生去客厅问话,周医生在陆家很多年,没有一点隐瞒,直言俞自倾的精神状态非常糟糕。
“如果他不能尽快调整过来,那么像今天这种情况将会是家常便饭。”
陆放坐在沙发上冷静地听着,脸色却越来越不好,最后低声道了句“知道了”,然后让梁传着手去找专业的心理方面的专家再来瞧。
俞自倾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他刚睁开眼就看见陆放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
他隐约能够感觉到身体的虚软无力,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见上面还有没撕掉的医用胶带。
他伸手往自己的额上摸,“我又发烧了吗?”
一开口连嗓子都是哑的。
陆放眼眸沉沉地看着他却始终没回答,只是起身走过来俯下身用力地抱了他一会儿,然后出去端了碗粥回来。
俞自倾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陆放神色严肃但声音温柔,说让他多少吃一点。
俞自倾看得清陆放脸上的神色,他也想尽力表现得可以让对方放心,可硬吃了几口却又实在忍不住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