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医术精湛、德高望重的章老太医坐在床头给他把脉:“侯爷,你感觉怎么样?”
陈恨哭丧着脸,回道:“我感觉我要没气了。”
章老太医被他这话一惊,忙道:“不可胡说。”
“我是说我喘不过气。”
章老太医转头去看,他这屋子里乌泱泱的站了一群太医院的人,能喘得过气来么?挥了挥手,就让他们都出去了。
之后章老太医问他:“侯爷到底怎么了?”
“我……”
从前帮李砚谋划皇位的时候,章老太医帮过他几次,是可以信得过的人物。但造反被李砚知道了,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他怕把章老太医吓坏。
因此他只道:“我做了点儿错事儿,近来不敢去见皇爷。”
“不敢去见就不去见罢,怎么这么糟践自己?”章老太医松开他的手,然后去扒拉他的眼皮。
“晚上除夕宫宴,我也不敢去见皇爷。”
章老太医摸着胡子笑道:“侯爷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了?怎么怕皇爷怕成这样?”
未等陈恨说话,他又道:“你且放宽心,皇爷对你是什么样子,天底下有谁不知道的?有什么错事儿,你好好的认个错,也就完了。你这样避着皇爷,能行吗?”
陈恨很正经地点头:“我觉得很行。”
章老太医失笑:“好罢,老夫等会儿回宫复命,你要躲着皇爷多久,我就帮你跟皇爷说,你要养多久的病。”
“两三年!”眼见着章老太医的脸色不太对,陈恨忙改了口,“两三个月。”
“好,两三个月。”
……
这时候镇远府的吴小将军来探他的病,镇远府的吴端小将军,是当年与他同做李砚伴读的人,两个人交情深。
章老太医提起药箱出去,让他们慢叙。
陈恨从被子里颤巍巍地伸出手:“吴小将军。”
吴端竟然和他击掌:“忠义侯爷。”
他这个人打人也太痛了些,陈恨抽了抽鼻子,把手放回被子里。
吴端在他床前坐下:“你怎么忽然就病了?前几日见你还是好好的。”
陈恨用准备好的说辞回他:“我昨夜贪看梅花,风寒侵体。”
“噢。”吴端伸手摸了一把他的额头,“哇,你还挺暖和的。”
陈恨愤愤地扭头。
吴端哄他:“你要不要多盖几床被子?”
“你没看见我们府上张大爷的被子都在我床上了。”
“那你要不要洗把脸?”
“我怕小将军把我的脸皮搓掉一层。”
“你别生气嘛。”吴端随口道,“你看皇爷对你真是好,一听你病了,就派这么多人给你瞧病,恨不能把太医院都给你搬来,你看满朝文武哪位大人有你这样的?”
不提李砚也罢,现在一提李砚,陈恨就觉得心慌,炸爆米花儿似的,一颗心到处乱跳。
陈恨忙道:“你别提皇爷了。”
“怎么?”
“我犯事儿了,一听见他我就害怕。”
吴端笑道:“你和皇爷之间能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你跟他认个错不就成了?犯得着装病躲他?”
陈恨反驳道:“我没装病,我真的病了!”
“好好好,那你犯了什么事儿了?说出来我帮你想想法子。”
“我……”
“你不会真的觊觎皇爷吧?”
“什么狗屁玩意儿?”他是觊觎皇位,不是觊觎皇爷!
“我就是前几日去茶楼里闲逛,听见说书先生讲你们二人的故事。黑市上还有你们二人的话本子,出了好几本了,再过几日出典藏版,我准备弄一本来长长见识。”
陈恨捶床:“吴循之,你敢,我就跟你绝交!”
“诶,你既不是觊觎皇爷美色,那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你一不会强抢民女,二不会鱼肉百姓,你做什么这么怕皇爷?”
“我跟你说不清楚。”
吴端转身,捞起床边铜盆里的巾子,拧干了递给他,随口道:“你看你的眼屎大得跟马蹄掌似的。你能找由头不去找皇爷,你就不怕皇爷来找你?”
陈恨接过巾子擦脸,亦是随口回道:“若是他来看我,我可以装睡。”
吴端不答,有一会儿没说话,又不知道是外边的谁推开了门,冷风灌进来,陈恨盖着被子也觉得刺骨。
“吴循之,你怎么不……”陈恨擦好了脸,拿开眼前巾子一看,妈耶——
李砚这个人,他应该姓曹,而不是姓李。
陈恨迅速躺回床上,顺手还将擦脸的巾子盖在脸上。
方才李砚就站在门那边看着他。他是丹凤眉眼,狐狸似的。此时目光灼灼,不过陈恨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