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仆便不再说什么,专心赶车。
他们走的是隐蔽的小道,不太平坦,车轮碾过一个石头,整辆马车便狠狠一颠,躺在车厢里的君幼暝咚地撞在月巫大腿上,被撞醒了。
比起被撞醒,他更像是从噩梦中惊醒,眼睛睁得圆圆的,瞳孔微颤,目光空茫,似乎还没彻底转醒,脸上满是不知何年何月的懵比。
“你醒了?”月巫低头看着他,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手指把他下巴抬了抬,“头疼吗?”
君幼暝怔怔地望着他,片刻之后才慢半拍地往后躲了一下,手脚发软地爬起来,皱起眉,神情警惕,“你是谁?”
“我是你的哥哥。”月巫嗓音低沉,隐隐带着蛊惑的意味,“你叫月暝,我是你的哥哥月北野。我们兄弟俩是北狼巫医,我为巫,你为医。”
君幼暝似乎有点头痛,捂着脑袋,眼睛闭了起来,脸色不怎么好。
“头痛了?”月巫伸手把他抱着,摸摸他的脑袋,“都怪大炎的柳砚之,他掳走了你,想从你身上窃取我们北狼的巫医秘法。”
君幼暝双手抱着脑袋,手指蜷缩,使劲按着头,清瘦的身子缩在月巫怀里,一动不动。
月巫弯起唇角,温柔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没事了,哥哥把你找回来了,我们这就回北狼。”
君幼暝一声不吭,呼吸都是克制着的,努力维持平稳。
月巫犹如一个疼爱弟弟的好兄长,亲手倒了水给他送到唇边,被他轻轻偏过脸躲开后,也不生气,继续给他顺毛,动作十分温柔。
君幼暝很快便又昏睡过去,月巫听着他渐渐平缓的呼吸声,轻手轻脚地把他放下来,手掌按在他的额头上,轻声道:“月暝,你就是北狼第一神医,月暝。”
月巫收回手时,明显有些走神。
他这辈子运气都不怎么好,若是这次真能受月神眷顾,顺利把君幼暝带回北狼,那该多好。
他怀揣着这样的希望,却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有这样的运气,月神从来不会眷顾他。
因为他不信月神。
多可笑,北狼百年以来最年轻、最强大的月巫,不信月神。
月巫轻轻嗤笑了一声,把君幼暝旁边的月晷抱过来,放在腿上,手指在月晷上轻轻划了一下。
马车飞奔着,穿过月光河,进入到大草原。
而在进入草原后不久,月仆便道:“主人,黑蛟追来了。”
“嗯。”月巫也已经听到那遥遥传来的马蹄声,指尖在月晷上一敲,从车窗探出头,发出一声长长的狼嗥。
很快,四面八方便传来了回应,狼嗥此起彼伏。
月巫坐回到车厢里,忽然叹了口气,“也不知能拦多久……”
虽然召来狼群拦截,但柳砚之这次带的人马全是蛟睨营的精锐,武器十分精良,队伍侧翼的骑兵手持小巧连弩,把扑来的野狼逐一射杀。
骑兵离马车越来越近,隆隆的马蹄声犹如闷雷,越来越多的狼前来拦截,它们甚至学会了躲避箭矢,还能瞅准空档给马腿挠一爪子。
在狼群的阻挠下,骑兵又和马车拉开了一段距离,月巫从车厢翻身站在马车顶上,望着远处的蛟睨营骑兵和狼群,在心里估算着能不能在柳砚之赶上马车之前,进入到北狼境内。
忽然马车内哐当一声,车厢后壁被破开,一道影子从车厢里滚落下来,摔在地上,紧接着马车轰隆一声爆炸,车厢四分五裂!
马匹受惊,嘶吼一声疯狂向前飞奔,赶车的月仆摔倒在地,被飞溅的木块砸在后背,月巫反应极快,在半空中探手从一片混乱中抓出月晷,翻身飞跃到马背上,手臂猛地用力拽住缰绳,单手把狂奔的高头大马勒停,回身望去。
君幼暝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也不知他身上藏了什么东西,居然把车厢给炸开,而人确实毫发无损,带着还没苏醒的舒乐安,裹着被褥滚下马车。
月巫知道,自己对君幼暝的催眠失败了。
君幼暝用针扎着舒乐安的人中,把他扎醒,而月巫召来了更多的狼,犹豫了一瞬要不要杀君幼暝,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有新的计划,君幼暝不能杀。
于是月巫干脆利落地带着月仆,在狼群的簇拥下向北纵马飞奔,眨眼间便已经跑出老远。
君幼暝扎了两针才把舒乐安扎醒,醒来的舒乐安脑子还懵着,头重脚轻,舌头发麻,一时间爬不起来。
月巫对舒乐安用了毒,虽然不是什么致命的毒,但也让他短时间内没有行动能力,说话都说不了。
君幼暝一只手握着一把霹雳子,警惕了许久,见月巫没有让狼群攻击他的意思,还跑了,才略微放下心,转头望向正朝他狂奔而来的黑甲骑兵,才心有余悸地长长呼出一口气。
好险,还好月巫没有杀他的心思,不然他肯定难逃一劫了。
【作者有话说:月巫,一个运气永远都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又热衷于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的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