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坠是黑色的，杏仁的模样，正中间一线暗红，乍看上去像一只鬼眼。柳砚之把玉坠拎起来时，还有细碎的金光在闪动，君幼暝把坠子接过来对着光仔细看时，才发现坠子内部有着不少暗金色的细细裂纹，犹如眼睛里的脉络。
“别看这坠子有些邪气的样子，实际上却是镇厄驱邪的明王眼，我找了好多年才找到这么一块。”柳砚之把坠子顺了回来，给君幼暝戴脖子上，“戴好，洗澡都不要摘下来，这链子也是水火不侵的，不用怕把它给洗坏了……好了，愿我的狸奴永远无灾无厄，顺遂喜乐。”
君幼暝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嗯了一声。
角落里，三爷不怎么耐烦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歇够了没？歇够了便赶紧出去看花灯！”
柳砚之也知道自己带着世子爷在孤家寡人面前腻歪有点不是东西，笑了笑，道：“我给你订了云外山河的十二花酿和暖锅席，待会儿应当便会给你送过来了，你和阿土一起吃啊。”
大狗听到自己的名字，扭头轻轻昂了一声。
三爷嘟囔了一句多事，没再说什么，自己窝在角落的摇椅里打瞌睡。
柳砚之没再骚扰他，把君幼暝带了出去，低声对他道：“刚才那位是玉三爷，燕都最好的金银玉器手艺人。他原本有三个儿子，都在漠北没了，如今身边就一只狗陪着，我托仲晖多照顾他，但他不喜与外人来往，只自己住在这儿，自己做些小玩意儿糊口。”
君幼暝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灯光昏暗的铺子，片刻后对柳砚之道：“他已有春秋，多注意一下他的饮食起居，特别是晚上，好多老人会在睡梦中出事。”
“好。”柳砚之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带他继续在巷子里逛。
巷子里人没有朱雀大街那么多，但也很热闹，也有不少精致的小东西。
君幼暝买了一打绣工出色的丝巾，又买了好几条革带和玉钩，一堆很漂亮但没什么大用处的小摆设，跟在他身后的舒乐安双手都拎得满满当当。
世子爷难得自己出来买东西，身边有人付钱还有人给拎东西，他带着猫逛得轻轻松松。
逛完一条街，便又到下一条街。柳砚之带着君狸奴到了小吃街，坐着歇口气，吃点东西。
君幼暝也发现了，这一片区域住着的好像都是从各个营里退伍的老兵及其亲属，哪怕是在摆摊都透出些许行伍气，甚至还有专门巡逻的小队伍。
“这些都是你安排的么？”君幼暝扯了扯柳砚之的衣袖，问道。
“不止我，还有仲晖和公主、太子。”柳砚之剥了个橘子，把橘子瓣喂到狸奴嘴里，“所以在这边逛街可比在朱雀大街安全多了，不用担心有小偷和拍花子，吃的用的也都很安全。”
君幼暝点点头，心想他们可真厉害，不愧是名动燕都的天之骄子们。
巷子里的人们显然和柳砚之很熟悉，他到这儿来买东西都是给他打折，虽然原本也没几个钱。
柳砚之甚至还收到了不少压岁钱和新年礼物，连带着君幼暝都有一份。
世子爷受宠若惊。
他们在无名巷子里逛了很久，从街头逛到巷尾，到了深夜罢市后，才满载而归。
君幼暝吃了一碗酒酿丸子，整个人都有点上头了，回去的路上趴在柳砚之背上东拉西扯，又有点口齿不清，偶尔还瞎唱两句小曲儿，难听程度和君仲晖如出一辙。
柳砚之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忍着笑耐心应和，走出西市后抄小道往东市走，光线昏暗下来后，没多久背上的醉猫便没了声音。
茯苓往前快步走了两三步，对着柳砚之做口型：睡着了。
柳砚之点了点头，把背着的世子爷往上颠了颠，托紧他的膝弯，脚步轻快地继续走。
君狸奴喝醉之后特别乖，这一点和喜欢撒酒疯的君二宝截然不同，哪怕趴着的姿势其实不太舒服，也能一动不动地睡着，偶尔哼哼唧唧地嘟囔两声，扭个头继续睡。
进入东市后，西市的喧嚣被彻底抛在身后，冬夜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细而轻的雪花。
一片雪花被风吹着，落到了君幼暝鼻尖上，转瞬即融，化作水滴落在柳砚之肩膀。世子爷被冻醒了，睁开眼抬起头，望着燕都雪夜，好奇地望了片刻，忽然开口道：“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嗯？”柳砚之侧过头，鼻尖蹭了蹭他的耳鬓，“暝儿？”
“散……散、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君幼暝继续小声背诗，吚吚呜呜地背了一会儿，忽然打住，皱着眉寻思好久，没想起来下一句，甩甩脑袋放弃了。
柳砚之憋着笑，对舒乐安和茯苓道：“他和仲晖果然是亲兄弟。”
茯苓玉指掩唇，杏眼弯起，虽然没搭腔，但表情也明显是在赞同柳砚之的说法。
“唔？”君狸奴突然又仰起头，大半张脸被兜帽给盖住，抬手拉了几次兜帽都没拉开，茯苓赶紧上去搭把手，让他的脸从兜帽里露出来，他望着风雪月夜，眉头皱起来，啪啪地在柳砚之肩上拍了两下，“砚之哥哥，砚之哥哥，狼来了！”
“狼？”柳砚之诧异了一瞬，迅速反应过来，抬头望去。
月夜之下，飞檐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
【作者有话说：新年好！！！！！！！！！祝大家新年健康！！！！早日暴富！！！！！（戴着口罩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