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城, 依翠栏。
辗转过了这个难熬的夏季,天气一旦转凉,躺不了几天舒坦日子, 这皇都城的天儿, 便是又到了披袍戴貂的时候。
从来都是只过冬夏而未有春秋,宁清衍总琢磨着, 他这不是昨儿个还遭热的深更半夜入睡不得, 非得起床灌下自己两口凉茶再拿着扇子怼着自个儿好一阵儿扇,才勉勉强强能降下些热气儿来,怎得今儿个起床出门又得多披件衣裳了呢?
“不打了不打了,你们仨不会是商量好了出老千来这儿骗我钱的吧。”
桌子底下摆着的是一只炭火盆, 沈霖抬手一把将面前的牌九全给推出去,四个人围成团打了一下午就他一个人在输,宁清衍玩牌倒是玩的好, 但咱九王爷今儿个难得屈尊出来一趟,刚上楼便是眼皮子一垮,径直找了处能躺的地儿靠着休息, 压根儿也没有要陪玩两把的心思。
见沈霖输急了, 围坐的其余三位公子哥才纷纷停下手来开始数起了自己今日的战绩。
宁清衍听着这吵闹声儿是不为所动,一旁伺候的姑娘将他手旁摆着的暖炉里的火拿签子再给拨旺了些。
“沈二你可别抱怨了,就你下午输的这点儿,还不够人九爷一会儿付的酒钱呢。”
沈霖不服气道,“我一个月俸银不超过十两,今儿个就被你们刮走七两八钱, 这个月才刚开始呢,要再来两把,剩下的日子我不得扒土啃树皮去?”
“今儿个输了,明儿个你再赢回来呗。”
“赢个屁,本大人从被你们忽悠上了这牌桌,兜里就再也没进过一分钱”沈霖没好气的说道,“要说你们这些人就是不安好心,一个个赌徒心理,技不如人还不知收敛,今天输了就想明天翻盘,明天输了就想后天翻盘,本大人今天输在你们手上认栽,下回谁要再敢约我出来打牌,就别怪本大人治你们个聚众赌.博的罪名。”
“我说沈二,你要治我们倒是无所谓,但这打牌的习俗可是从九爷手里头给传下来的,想当初他刚学会,找大家伙来陪着玩的时候,咱可都是心甘情愿交的这学费。”
听见有人提及自己,宁清衍这才慢吞吞的掀开了些眼皮来。
沈霖仍是气鼓鼓的掏着自个儿身上的散碎银两,他道,“这学费你们交也是交给了九爷,又没交给我,回回说是喝酒看姑娘的将我给骗出来,然后你们就三缺一了。”
“咱这也确实是三缺一呀。”身着花青色外衫的公子无奈一摆手道,“九爷不玩,可不是只能拉你来凑个桌子?”
“那你们还说让我呢,你们就是这么让的我?我再坐着跟你们玩两把这衣裳今儿个怕是都穿不回去了吧。”
“头三把不是让你赢了吗?”
“我赢三把还没输一把出去的钱多呢。”沈霖可怜兮兮的数着自己钱袋里那几个为数不多的铜板,“九爷,上回去姑苏花的银子您能想办法给我报成公款不?”
宁清衍笑,“本王也没钱,找你爹想办法去吧。”
沈霖嘴角一撇,虽是没指望这主子真能给自己分点儿钱花,但听着人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抱怨道,“瞧您抠的那样儿,昨天花三千两给人姑娘弄只猫儿回来眼睛都不眨,现在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没饭吃,您倒是两手一摆直接说没钱了。”
“我说沈二啊。”一旁赢了钱的公子乐呵呵的将手搭在沈霖肩膀上道,“你怎得跟个大姑娘似得还和人九爷的女人争风吃醋?”
沈霖低头再将自己钱袋里的六个铜板数了一遍,“要是什么好姑娘我也就不说了,就那厮那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模样,我都怕她以后能找根麻绳把咱们捆一捆全给卖了。”
“这话又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沈霖冷笑一声,“苏家那案子各位都听说了吧。”
宁清衍仍是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靠在那软榻之上,他并没出面来阻拦不让沈霖继续说下去,苏蓉绣他们家那事儿闹的挺大,别说姑苏那边儿传成了什么模样,甚至连这皇都城内的高官子弟们谁没事儿都会拿出来说一说。
一夜之间遭人寻仇灭门三百多口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大家更津津乐道的反倒是那苏家三小姐和这九王爷之间情感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