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理，自私一点也可以，但他现在反思自己，或许是过于憨憨了，导致做不到。
怪傻的。
真的有够傻。
孟秋看着眼前沉睡着的男子，后者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了一身素色的，衬托得因失血过多而导致的面庞越发苍白。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在被太医简单处理过后用一条青色的丝绸缎带裹了起来，若不是胸腔还有微微的起伏，定会被误以为失了生机。
他坐在一旁的梨花椅上，目光一动不动地定在眼前人的面庞上，露出自己都尚未察觉的宠溺和愧疚。
脑海里记忆回到和皇帝打斗的那个瞬间，后者眼见自己节节败退，而那边人马还没有赶过来支援，想必是出了什么变故。便心一横，干脆破罐子破摔，抱着我既然将死你也别想好过的想法，将一切都讲了出来——自然包括周洱躯体的隐秘，原来他的老师一直都在他身边，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只是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依赖人的落魄公子了，回首看过去的细节，自然将一些蛛丝马迹看得分明。倒不是对自己被利用一事如何怨愤，毕竟造化弄人，世事难料，当时的他就算是当老师的傀儡也心甘情愿，毕竟那是唯一陪伴着他渡过难关，给他希望和坚持下去的动力的人。
只是如今这一遭，那些幻想和崇拜磨灭了，对于再熟悉不过的人有了陌生，如今心头对其的情感如平静的湖面，就算一阵风掠过，也不会再起波澜了。更何况是这样一具躯体，承载了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的那个傻子的生动情感。
恐怕以前的自己也不会想到，仅仅两年的相处，就可以让他为一个人伤神。如今他坐在这里，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不难预料。那皇帝说这躯体总共有三次作为容器的机会，第一次被老师用掉了，第二次被皇帝用来做实验让周洱试掉了，这第三次机会，皇帝本留给自己，不料周洱存了死意，抢先一步让给了老师。
又是长久的沉默，就在孟秋缓缓思考着什么，没注意到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那人缓缓地睁开了眼，像是达成了什么默契一样，没有出声，只是瞧了瞧他，只是出神，眼眶里不时闪过一丝复杂，却又转瞬即逝，捕捉不到痕迹。
“你醒了。”气氛有些僵持，还是孟秋率先缓缓开了口，语气笃定，没太多情绪。
“嗯。”那人也不在意，喉腔里憋出生涩的字节，“你可有什么要问我的。”
“你原本名字叫什么？我指的是最原先的时候。”
“你不愿用和他一样的名字来唤我了。”那人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沈星。”
“便这样吧。既然你醒了，那就好生修养，我先走了。”孟秋见眼前人睁开了眼，自己也没有什么疑问，待在这里睹物思人也不合适，便起身欲走。
“孟秋，我当初机关算尽，没有想过这一层。毕竟当初我的想法你也都知道，虽没有明说，但大体你都清楚，只是没有交代你和皇帝争斗完之后的事，原先计划着我会吞噬那个魂体，这种事虽有几分残忍，但你，你原本不会为不相干的人伤神，也残酷得很，我便理所当然了一些。却的确过分理所当然了些。我不后悔，但的确有几分抱歉，不管是对周洱亦或是你。”沈星顿了顿，皱着眉头说道，“你可明白？”
“明白。”孟秋直立着身子走至门边，手藏在宽大的袖袍里攥成了拳头。
他都明白，事到如今他的功劳也不小，如此才更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