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所谓的天下父母心吗?
“我跟继树就跟亲兄弟一般,你把我电话记下,若是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络我。”
在黄猛看来,黑灯表现的有些过于热情了,但他的表现又完全合乎常理,就像他跟继柳一样,好的穿一条裤衩,所以继柳走的时候,是他给继柳抱的遗像、摔的盆儿、抗的灵头幡、戴的孝。因为这事儿黄猛还跟他爸他妈大吵一架。
朱丽荣跟继中国在这弄堂里根本没有人品可言,他们家大儿子走的时候因为有继柳撑着,还有寥寥几人组成一个小型道别会去送继树最后一程。等继柳走的时候,朱丽荣跟继中国的人品已经差到了极致,不对事指对人,没人捧场去参加继柳的葬礼。
黄猛去了,参加了除了朱丽荣跟继中国之外,只有他一个人的葬礼,他为他哥们披麻戴孝,装了一回孙子,就是想要继柳一路走好,别的大鬼小鬼该有的,他们家继柳这只傻鬼也不能差。
生前不富贵,穷的叮当响,死了黄猛亲手给继柳扎的大房子、大别墅、大跑车、大冰箱、大彩电,样样俱全应有尽有。
都说死人的钱最好赚,这些“阴货”样样价值连城,店老板开出价码你又不好讲价。黄猛是真没钱,继柳他妈他爸是舍不得往出掏钱,所以黄猛搁家窝了俩天俩宿没合眼,拿着面糊糊给继柳糊出一套高档家具外加一些列奢侈品。
什么叫患难见真情,他这种就叫。
继柳现在换了一个身份,只有老天才晓得他是怎样忍住再见兄弟时那难言的激动,他真真怕吓坏了黄猛,所以他忍着、挨着,给黄猛跟他自己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去接受。
在黑灯再三的热情下,黄猛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对方,同时也把这位好哥们亲哥哥的哥们的手机存下,其实他打心里压根就没想过以后跟这人有交集!
不过是走走场面,敷衍了事而已。
黄猛掏钥匙进了继柳的家,他就跟留守的老仆人似的,每天都跑一趟这被弄堂里谣传晦气的屋子里头待上一阵,不然他这心总空牢牢的,原来电视里总演的那些生离死别全是真的,继柳一走,黄猛被狠闪了一下子。
黑灯原路返回,顺着外墙楼梯走到当院的时候,黑灯刻意在他跳楼那地儿驻足。日头依然很烈,似是与这全世界的人作对一般,恶狠狠地照耀着他们。
黑灯撩起眼皮抬头,万丈光芒顺着他的指缝漏下来,照亮了这阴暗潮湿的破旧弄堂,似乎也照亮了黑灯的心。
眼睛看到的世界有些迷离,黑灯的手掌撑在眉棱骨前遮着烈日的光芒,他仰着脸向上看,看眼前破败的砖瓦结构的筒子楼,看满院挂满破马张飞的衣裤,看那被油烟子糊住的窗玻璃,看那一个个冒烟的烟囱,看他当时跳落的位置,看头顶的一片的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