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门被暴力打开。
周缃满脸阴鸷,板着长脸扫视一排排能量协调均衡器,看见谢宜的刹那,脸色愈发黑沉,猩红色从嘴唇褪去,悄悄爬至颧骨与眼白,如同斑驳的中世纪油画里邪秘强势的女巫。
跟在她身后的助手则是长在她肩胛骨两侧的附庸玩偶,个个面容模糊呆滞,为虎作伥。
当中的沃博科夫连忙运用智商权衡利弊,冷静沉稳地举起狙击枪,一下打中小李的左肩。
“啊啊啊!”小李痛得整张脸都在抽搐,跌滚于地,整只胳膊炸飞了。
周缃没有觉得高兴,一颗心悬在半空险些窒息,柳眉细拧,以最冷漠的声线骂沃博科夫:
“你想杀了谢宜吗?蠢货!该死的东西!”
“我、我,周、周女士……”总是办砸任务的船兵手足无措。
“奥夫,你知道该怎么做。”
随即相应她的是一声沉闷的枪声。
周缃看都没有看倒在血泊中身体逐渐发硬的船兵,站在实验室门口冷冷地打量谢宜。
她第一次毫不避讳地以看珍宝的眼神盯着青年瞧,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而是无数能源。
[叮、叮、咚——叮。]
[采血仪未能捕捉实验对象。启动自主程序。]
谢宜只来得及回头发现高速移动的机械臂,下一刻双脚腾空,沉闷的空气擦过他的脸颊。
细银链子断了,一直戴在脖子上的朱比尔胸针随之滚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二十五米的高空。
隔着徐徐喷出的冷藏剂凝雾,周缃等人看上去矮小了不少。
谢宜俯视整个实验室,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该怎样描述正在“产生”的“记忆”——好像他曾经吊在这个高度,这样双眼无神地等待死亡,随着四肢五骸的血液渐渐冷却、思维消散,钻心剥皮的疼痛兀地终止了自我折磨。
好难受。
有两种不同程度的悲伤袭击他的喉舌,有无数乱糟糟的声音围着他的“尸体”又哭又叹。
“他”愤怒地质问周缃,绝望地等待再也不会到来的明天;而有一个男人、有一个白痴捂着脸坐在他的坟墓旁一遍遍地道歉,请求他再给一次机会,说什么也会阻止他去南极。
坚硬的石头在喉咙口反复滚动,压迫泪腺,碾碎蜷曲干枯的心脏。
他正在“预知”必然发生的未来,浓雾之中依稀听见另一个星陛宁喊他、喊他“学长”。
谢宜愣愣地应了一声。
他想二月底的春天果然是冬天。
时间在一天天流逝,朝日在一秒秒下沉。
往日的踟蹰潮水般涌来,统统化为无法后悔的遗憾。
“下次再见面,我会说的。”
“你应该当着他的面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