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洗手间里水声未断。
明明胃里难受的紧，可宋辞什么也吐不出来，他自嘲的笑了笑，心想这就是喝醉了酒的报应。
他哪来的那么大的心，就敢光天化日的，在家门口亲他哥？
他扶着洗手池干呕了会，等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圈发红，脸却白的跟鬼似的，就像第一次胃疼时那般。
宋辞茫然地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了片刻，就见他哥端着杯热水走了进来。
“……漱漱口吧。”林淮说。
宋辞“嗯”了声，又老老实实的收拾起了自己。
他抹了一把脸，又拽过毛巾来擦干净水，沉默半晌，手指还无意识的摩挲着杯沿，脑袋里却嗡嗡作响。
假酒害人，这真酒也不遑多让。
宋辞在一片茫然中想。
林淮进门的时候，特意把隔间的门关了，门内和门外似乎成了两个世界。
可两个世界都是安静，挂钟的滴答声都能传进来，清晰可闻。
林淮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他想拽一下宋辞，半路却把手垂了下来，只是开口道：“还难受吗？”
宋辞转过头来看他，眼眸里似乎带了点委屈：“……难受。”
林淮的心顿时像被人扎了一下。
他嘴唇动了动，眼神黯然，沉默片刻还是道：“你还醉着，我去说……”
宋辞摇了摇头，他抿了一口水，觉得胸腔里那股气顺了下去，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哥，你信我。”
他抬头跟林淮对视，尽管还有些醉意，却带着坚定。
林淮一瞬间想起，很久之前考完试的那个中午，他问宋辞关于这个问题的时候，宋辞对他的回答。
……
宋辞说：“没什么不一样。”
宋辞还说——
“我没打算公之于众，也没有想过藏着掖着……这段感情朦胧着开始，可我并不想让它潦草的结束。”
……
可谁都没能料到，宋晓容会发现的这么早。
早到，他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林淮知道宋辞在想什么，可正因为知道，他才更心疼。
他可以不顾一切的告诉张素，告诉林玠，告诉林诚毅，告诉他曾经认识的每一个人，可宋辞不行。
宋辞跟他不一样。
“我去说……”林淮按了下他的肩，看着宋辞的眼睛，“听话。”
宋辞张了张口，还待说点什么，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他们在洗手间磨叽的时间实在是有些长了，长到——
宋晓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林淮打开门的时候，她的眼眶还带着点红，面上却丝毫看不出异样。
她把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的蜂蜜水和药，往林淮的怀里一塞，又抬头看了宋辞一眼，轻声说道：
“小辞不舒服，你先带他上楼吧。今天忙了一天挺累的……你也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等明天醒了再说。”
她说完这话就转过身，径自往卧室里走去：“赵姨我先睡了，今天所里事情太多了，我……有点累。”
“啊……好，好好盖被啊，空调记得调高点，听说又要降温。”
赵姨担忧地说完，又走到林淮的面前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没事。”林淮收回目光，低声说道，“就是考试考砸了。”
赵姨轻叹了口气，知道这孩子不想说，于是岔开了话题：
“小辞是不是喝酒了啊？你让他把蜂蜜水喝了，免得第二天头疼。他现在还醉着，药留着明天醒了吃。”
林淮点了点头。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赵姨准备的糖瓜和糯米团，还在厨房里备着，因为没人回来，包好的水饺暂时冻在了冰箱里。
林淮带着宋辞上楼的时候，才突然间想起——
今天，可是小年啊。
因为喝醉了酒，情绪还大波动了一番，宋辞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只是怎么都睡不踏实。
林淮在旁边守着他。
他心里还是很感激宋晓容。
你看，都这样了，明明知道了所有的事，小姨还是愿意让他进门，甚至没说让他搬出去，离开宋辞。
她甚至把宋辞丢给了自己照顾，什么难听的话都没说。
也许真的像宋辞说的那样，小姨最后一定会同意的。
宋辞做了很多梦。
他一会儿梦见宋母嫌他碍事，她拖个地都不得消停。
一会儿又梦见幼儿园时，宋母抱着他，指着老师平时拍的照片，问他学校怎么样，有没有玩的很要好的朋友。
小宋辞提溜着眼珠，转的飞快，他指着小时候的向诚，控诉道：
“这个哥哥特别讨厌，老是逗我！”
然后他又从一堆洗好的照片里找出另一张，眉开眼笑：“这个哥哥人超好，他给我糖，还会保护我，教我做题。”
小宋辞看着照片里的人，眼睛都是带着笑的，像是有星星。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宋母的脸色，就见宋母劈手夺过那张照片，眼神里什么笑意都没了，只剩冷漠。
“妈不同意。”
她说完就把照片撕了。
小宋辞愣了一瞬，哇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