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苏避之而不及的样子引起了江严极大的兴趣,他揣着两条手臂,慢慢靠近前者,“怎么?那天晚上的事你不记得了?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话音刚落,江严满意地看到面前的人脸色剧变。
“这里是医院。”白砚苏压低声音,漂亮的眸子一沉,“我是医生,请说正事。”
“好,不提就不提,我们来讲正事。你也知道自己是医生啊,但你觉得病人能够等到周三吗?”软菜白砚苏不吃,江严只能上硬菜,“他在里面躺了两天了,其他手术都做完了,自身缘故现在又出现脑部问题,全医院只有你能做这个手术,不找你找谁?”
白砚苏被他逼退了一步,但他依旧很冷静地道,“患者住在ICU,设备齐全,全场消毒,护士24小时看护,医生随时待命,谁说只有我能救他?”
“但新型联合血管旁路手术,全市只有你能做吧?”江严低头逼近白砚苏,凑近他的鼻尖沉声道,“而且,我知道你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白医生。现在,你有两件事的把柄都在我身上,只要其中一件,足以让你身败名裂。”
白砚苏的瞳孔倏然放大,脸色微微泛过一层波澜,但随后便恢复了冷静。
江严见白砚苏心理承受能力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于是没皮没脸地趁势脸庞一转,贴近白砚苏的耳垂,轻声道,“如果我偏要你做这个手术,你能拿我怎么办?”
就在这时,两个医生并行走了进来,本来两人正说笑,但一见到这幅场景,尤其是认出了白医生之后,立马落荒而逃。
而逃跑时,两人脸上都挂着天机不可泄露的表情,仿佛知道了什么大新闻一般。
两人前脚刚走,江严就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生怕事情闹不大,“白医生你看,乖乖跟我去救人不好吗?现在闹成这样子,让别人误会了,你以后怎么见其他同事呢?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俩之前还睡过,那岂不是玷污了您的清誉吗?”
听到这句话,白砚苏神情微肃,冷然回击,“你不必激我,也不必再来找我,我说过的事,不会改变。”随后,优雅地后撤了一步,将自己与江严这种没皮没脸的生物拉开一段距离。
“可这个人,我说你必须救呢?”江严玩意顿收,音调略沉,眸中雾气四散,他伸手拦在了白砚苏面前。
白砚苏轻巧地向右一闪,一手像避瘟疫一样打掉江严的手,刚准备向前走,却被江严眼疾手快捉住了右手拽回来。
他眼神一凛,飞速转过身来,任右手被前者反拧着,伸头冲着江严的颈部狠狠一撞。
两人因为猛烈的撞击而拉开了一大段距离,白砚苏回头冷冷地望了一眼江严,迅速离去了。
“来真的?”江严直起腰,望着前者离去的背影,神情冷了下来,“既然你浪费了我这么久的时间,那我也对不起你了。”
于是,便有了江严在停车场堵白砚苏的那一幕。江严承认,上次他们的见面真的很糟糕,他这个粗人真的给留学精英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转眼见白砚苏还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神漂浮,仿佛还在回忆那天两个人不愉快的回忆。
“确定不去?你若不去,定会后悔。”江严见白砚苏沉默不语,将手刹拉下来,方向一打,将车子给后者的奔驰挪出一条路,“白颜齐是你什么人?你还在找他吗?”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江严终于在白砚苏那波澜不惊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丝惊讶的神色,他低头暗自愉悦,既然是白砚苏的心里防点,那么就击破它。
“在这里!白医生在这里!”这时,从停车场那个连接大楼的小门里突然窜出两个扛着摄影机的人率先向白砚苏奔来,接着,那扇小门突然被更多鱼贯而入的人群挤开了,一群黑压压的人流向两人的方向奔涌而来。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陈声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抓住白砚苏的手腕就往车上拖,“白医生,我来救你了!”
眼看人流越来越近,江严的车也没有给白砚苏的车让出足够的通道离开,于是他犹豫了半晌,只能任由陈声将自己安顿到江严的车上去。
白医生虽然觉得江严既粗鲁又奇葩,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车技和反应速度确实不错。
一路上左躲右闪甩开了众多跟随的车辆不说,还对锦城的所有路障颇为熟悉,所以没过多久,几个人就平安顺利地抵达到了锦城市第二医院门口。
陈声第一个跳下车,迅速给白医生打开了车门。江严白了陈声一眼,对他那副为才华美颜倾倒的狗腿样表示鄙视之后,率先走在几人前面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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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砚苏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白颜齐,他头上缠着白医生最熟悉不过的纱布,有那么一丝丝嫣红似若玫瑰盛开着,他紧紧地闭着双眼,嘴唇干涸而苍白,隔着厚厚的玻璃,听不见他的一丝呼吸。
三年前白颜齐未失踪的时候,还兴冲冲地带回一只南方蟑螂,丢在白砚苏给他开的处方上。
他在阳光下微笑,“我呀,这次去肯定还是保卫人民呀,哥你放心,我就像这个小强,打不死的。为国家呀,鞠躬精粹,死而后已。”
白砚苏面色苍白地注视着病房里的弟弟,一股从心底升起的酸楚如波涛般涌上来,直直冲入胸膛,医院嘈杂的走廊渐渐褪了色,人群逐渐模糊,回忆蔓延开来。
画面一转,已是三年前他从手术台上下来的那一天。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坠入无边无尽的自责深渊之时,一个温暖而坚实的臂膀将他结结实实地接住了。
“白医生!”耳中灌满了其他医生护士的呼唤声,将他逐渐拉回现实。
睁开眼,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背后粘腻的汗水已将打底的白衬衫湿透,江严握着他颤抖的手臂坐在椅子上,仿佛刚刚把白砚苏从一个水深火热的地方拯救出来。
白砚苏的意识缓缓流回,当身旁依仗的体温源源不断地输送热量到自己体内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是靠坐在江严怀里的。
他迅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起身,整了整外套后负手而立,恢复了往日的模样,面色平静,眸中波澜不惊。
但在江严的眼里,此时的白砚苏已如松动的城墙一般,只需轻轻一推,则一片狼藉。
可江严就算再喜欢使坏,也不会拿任何人的短处开玩笑,所以他任由白医生默默修筑内里,整理心房。
十分钟后,慕名而来的内科医生都挤在了狭小的办公室里,旁听白医生分析白颜齐脑CT的片子。
“CT显示,患者双侧大脑中动脉、大脑前动脉自起始部闭塞,局部多发烟雾状血管。判断为脑梗死,烟雾病。”
白砚苏讲这句话的时候,窗外的点点阳光洒落在他没有血色的脸颊上,鼻尖淡淡的桃红色提示着几分钟之前他的失态,但丝毫不影响他井井有条的分析病情及提出新的治理方案。
江严站在门外走廊上,望着白砚苏讲述的模样出神。
他戴着出走时的鸭舌帽,外套立领下挡住了精致的半张脸,长腿被风衣包裹住,露出纤细修长的脚踝,如果此时不是在医院,这个人更适合出现在任何一部娱乐摄影机的后面。
“头儿,你有没有觉得白医生和你挺像的?”陈声一边朝办公室里张望,一边小心翼翼地说。
“哪里像?”江严问着,眼神却落在白砚苏神色专注的侧脸上。此时他修长的手指正在片子上圈圈点点,耐心地给求知的医生讲解患者的症结所在。
“弟弟失踪三年,九死一生回来时变成了他的病人,但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只能努力平复心情努力救治。其实你们都是战场上的人,只是他和病魔们作斗争,你和城市里的魔头们作斗争。”陈声赞叹道。
"你俩如果成为朋友,或者有什么牵扯就好了,一个清纯高雅,一个腹黑强势,应该挺美好的。"陈深笑嘻嘻地补充。
“呦呵,挺文艺。”江严看着陈声,一巴掌拍他脑门上,“你小子一天天不学好,看见俩帅哥就能脑补一部玛丽苏吗?走,陪我抽根烟去。”
其实江严更想说的是,你脑补的是对的,你清纯高雅的白医生确实和我有牵扯,不仅有牵扯,他还睡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