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上绝路,重新抱起金缕鞍的珂察木心一横,将那鞍狠狠往地上接连砸了数十下,到最后竟似疯魔一般不肯停手,一旁三名侍卫齐上,才把他按倒在地,夺下金缕鞍。
珂察木是下了死力气的,当金缕鞍再次被侍卫捧着展示在众人眼前时,其上所镀金漆已被硬生生磕去大半,大片大片的银色裸露在外。
满庭噤若寒蝉,就连听不懂阿泰语的几名随行使官看了这掉金漆的马鞍也一脸错愕,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直至百里湛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讥讽的话音在王庭内回荡。
“嗬。好一个金缕鞍,大兴皇帝陛下真是好诚意啊。”
“不!这……这不可能!陛下赐下的分明就是金缕鞍,怎么会变成银胎的?”负责保管册礼的随行使官李锐惊瞠失措,一把拽住祁诺的官袍求救,“祁大人,您要救下官啊,下官一直安分守己,什么都没做啊!”
徒生变故,又毫无头绪,思索对策已是难事,无暇旁顾,还被自己人添乱扰神,祁诺只得以官话低喝震慑:“你在麝乐王面前如此模样,成何体统?”
“李大人,你冷静点!”沈流庭也已率先回神,将他拉开,这话不仅是说给李锐听的,也是说给剩下五个使官听的,“现在没有人要治我们的罪,无论这鞍是否被人掉包,如今都已成事实,当务之急是要解决问题。”
她语速极快,李锐与其他随行官员却也都听入了耳,这才找回几分理智,不至于失态胡言。祁诺依旧保持面色沉着,向她递去一个“做得对”的眼神。
而另一边,百里湛却已锦袍一扬,大步至阶上,坐回王座,含怒道:“大兴皇帝既这般轻视,孤也不屑受这册命,不如承先王前志,喂饱战马,磨快兵器!册文与信物一并归还使节,请回吧!”
国师恭敬地承王命,把册文搁回金缕鞍上,那名捧鞍的侍卫就回身走到祁诺跟前,双臂一伸,将两样东西奉回。
承先王之志,这便是打算向大兴宣战了?不,这太突然了,麝乐这一年多大小战事不断,并不是向大兴发难的好时机。就算小湛被野心冲昏头脑,又或是感到被轻视而一时激愤,麝乐国师也绝不会放任不管。而他若是早有预谋,之前又何必上表入朝?
沈流庭脑筋直转,昨日百里湛谈及金缕鞍时的那几句话被她反反复复回忆,也不放过他此刻任何一个可疑的神情。思来想去,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金缕鞍事件”从头到尾都是小湛设计好的一出戏—帐群内不乏麝乐的仆吏,李锐与巡逻的大兴侍卫对他们并无防备,找机会掉包金缕鞍,并非难事。
“就是一个假设。不过我相信阿兄那么聪明,就算这种事真发生了,也能说服我接受册命与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