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湛的话音犹在耳畔,沈流庭昨夜因祁诺那一吻而辗转反侧时,还真无聊地做了些设想,但当时只做玩笑,想得太乱。
“两位,”国师见祁诺若有所思,并无动作,催促道,“拿了东西就请回吧。”
后者却从容向旁稍避,拢袖对阶上行礼:“两国往来不易,陛下派我等千里迢迢前来,足见诚意,怎可轻断?请王上容下官一言。”
“不必!这事明明白白,是金是银,孤与群臣共见,还有什么可说的?”
见百里湛如此断然回绝,不让祁诺出面化解,已理出头绪的沈流庭忙上前一步,扬声道:“下官斗胆,请麝乐王看在下官曾相助过王上的分上,听下官一言。”
这次百里湛垂睫似思虑许久,才勉为其难地颔首:“也罢。这恩情只能用这一次,沈大人可不要后悔。”
“大兴自古重信义,送鞍者,只取平安长久之义,麝乐王何必以金银为升降?”沈流庭仰视百里湛,字字掷地有声,“若王上身为一国之主,贪金而轻银,岂是重人而贵信?”
王庭内二度转静,与上回震惊后的沉默不同,此番众人皆只为分辨她话中真意。唯独百里湛与祁诺二人眼中闪过精光。
半晌,百里湛才出声反问,语调难辨喜怒:“照沈大人的说法,这却是大兴皇帝在考验孤的诚意了?”
“大兴素有‘礼轻情意重’的说法,双方诚意若在,本也无须考验。”
听他似并无松口之意,沈流庭打量着他的神色,心中又莫名没了底。不会是她自作多情了吧?但她这一番话也在情在理,纵使是真出事了,也不至于火上浇油。
当沈流庭越来越怀疑自己时,百里湛忽地抚掌三声,起身朗笑道:“哈哈哈哈,好一个‘礼轻情意重’!沈大人这话,从前在大兴时也有至亲之人对孤说过,孤还是王子时,尚能明白此理,如今为王,又怎会执着金胎银胎哪个更贵重这些俗见,反倒显得小气,不懂信义了。”
随着他手一挥,那名捧着册文与金缕鞍的侍卫便领意退回到王座一侧。
“信义无价,这马鞍虽非金胎,却令孤受益匪浅。”百里湛面上又恢复了明朗笑意,“请二位使臣代孤向大兴皇帝陛下致谢,麝乐愿世代归心于大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