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故人重逢
二人吃过早饭又休息了一会儿,等纪潼恢复了些力气才退房启程。
昨晚在温泉里过得不知昼夜,这会儿出门一看,地上居然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大约是后半夜降了温。
走出酒店纪潼想伸个懒腰,刚抬起胳膊便觉得腰酸,后背还被毛衣磨得疼,只能又灰溜溜地收回手,说:“哥,好厚的雪,车能开吗?”
“路上有人扫过,应该没问题。”
梁予辰照例将他的手包在口袋里,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朝停车场走,找到车以后让他先进去,“我清一清车顶的雪。”
纪潼不听,非要帮忙,可又玩性大起。梁予辰先去前面拨挡风玻璃跟雨刷上的雪,没时间理他,就由得他跑到车尾去,不知在做什么。
没多一会儿就听见喊他:“哥,你过来!”
他拍了拍袖子上的雪走过去,见纪潼颇为得意地看着他,指着后面的玻璃说:“你看,我画的你。”
原来这几分钟时间纪潼在玻璃那层雪上画了个……姑且称之为图形。
两个火柴小人儿拉着手,走在一条笔直的马路上,别的就看不出来了。
梁予辰不忍打击他:“请教一个问题。”
“你说。”
“哪些特征能让我从这两个人里迅速找出我自己。”
纪潼抬头瞅他,一副“你怎么这都不懂”的表情:“你没看见右边这个人戴了眼镜?”
如果仔细分辨,的确,右边的火柴人脸上是有两个长方形。
“怪我眼拙。”他态度谦卑,虚心讨教,“那头顶上的这个圆是什么,太阳?”
“月亮。”纪潼笑盈盈的,“地方太小了画不下星星,我就画了个月亮,反正有月亮就有星星。”
他们二人一同看过美不胜收的夜景,从此什么样的夜晚也再入不了他们的眼。
于天寒地冻中抱着欣赏这副顽拙的作品,两人却都很喜欢,纪潼忍不住拍了下来,说:“哥,没想到我们的第二张合影是我在雪里画的火柴人,不过好有意思,很像我们。”
梁予辰说:“你喜欢以后我们多拍几张。”
纪潼将头用力点着:“咱们俩一辈子在一起,想拍多少拍多少。”
—
过完了周末,梁予辰又得去上班,纪潼独自在家休养生息。
到了办公室许教授不在,只有两个同事来了。他放下提包,刚拿出手提电脑就收到一条消息。
是纪潼,发了那张火柴人照片过来,附带一句话:“限你一分钟之内设成锁屏,图我P过了,你帅得很。”
下一秒,又发来一个小熊抽鞭子的表情。
梁予辰失笑看着图上那副多了两个粉红色桃心的眼镜。
“看什么呢笑这么开心。”Steve屁股下面的办公椅一滑,凑到他旁边,朝他手上的手机挑眉,“一大早上的春风满面。”
梁予辰淡笑不语,他还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伸脖一看:“哟,换锁屏?哪来的幼儿园卡通图片……”
大胆狂徒,竟敢对火柴人嗤之以鼻。
“艺术,你不懂。”梁予辰将手机反扣在桌上,“你要是闲的话帮我翻30分钟的印度口语。”
他一听,立马摇着头滑回自己位置去:“这么好的东西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我有我的澳音要译。”
一直默默旁观的师兄此时横插一杠子,将水杯一端:“我喝口窝打(water),喝完了我再倒点窝打。”
几个人里就数他澳音说得最溜,梁予辰跟Steve立时被他逗得朗声笑起来。
趁着办公室气氛轻松,Steve想套话:“予辰,说真的,你是不是遇着什么好事了,好久没见你笑得这么高兴。”
不过对梁予辰无效。他收起笑容戴上眼镜,目光在手机上停留了一瞬,又拿起来,一边打字一边回应Steve。
口中说:“没什么,高兴我终于攻克印度口音。”
手里打:“把原图发过来,我顺便当电脑桌面。”
Steve愤而将手一扬,转身工作去了,“你这人真没劲。”
打完字,他将手机锁屏搁在电脑边,等它暗了,又摁亮一次,多看了一回。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到了下午,办公室里的人全都起来活动。
外面又无声无息地下起了雪,所幸不大,梁予辰站到写字楼前廊透气,顺便给纪潼打电话。
刚拿出手机他就下意识想抽烟,烟都搁到嘴里又撤了出来。算了,晚上跟纪潼在一起,闻见了又要想起以前的事。
雪沫纷纷扬扬荡在空中,像絮,纠纠缠缠追追赶赶,可落到地上却又化得悄无声息。
响了几声后电话通了,纪潼叫他哥,语气很高兴:“怎么了?”
“在做什么。”
“在跟吴忧学烤饼干。”
他听见吴忧在那边喊“烫烫烫”,又听见纪潼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哎,你不知道,一团乱,吴忧根本不会。”
吴忧说“你放屁”,纪潼说“你才放屁”,两个人骂着回旋体。
梁予辰叫停:“要做就好好做,不要互相较劲。”
吴忧抢过手机喊:“予予予辰把他赶出去,他一点儿也不尊重原住民。”
纪潼抢回手机道:“可以啊小结巴,你还知道什么叫原住民。”
“好了,”他再一次阻止硝烟四起,“潼潼,晚上想吃什么,我这边快忙完了。”
“卷饼!”纪潼半点儿不犹豫,“我想吃卷饼,上回没吃上,遗憾。”
吴忧说:“带上我。”
纪潼说:“看我心情。”
梁予辰一句话把两个人顶回去:“下雪了,我开车去买,你们俩谁也别出去。”
两人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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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完电话他想起该问问那家墨西哥卷饼店晚上开到几点,还没拨出去,忽然见远远的有两个人下了车。
车是许教授的车,那其中一位应该就是他老师,另一位却眼生,只看出是个女人。
那女人远远走来,穿着银灰色长羽绒服,颈间一条又大又厚的围巾遮了下半张脸,脚上穿一双栗色中筒雪地靴,看不清容貌。
既然遇见了就该跟老师打个招呼再进去方不失礼,梁予辰出来透气没戴眼镜,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近,未曾想越看越觉得熟悉。
直到距离不足十米,他才终于看清,那女人不是别人,是他的后妈胡艾华。
许教授隔着好几步就大声笑起来:“予辰你还出来迎?是不是从你妈妈这儿得到了消息?果然是个孝子!”
胡艾华也早认出了他,两眼一路都注视着他。
他叫了一声胡姨。
教授听见后愣了一下,倒是胡艾华很稳得住,脸上的笑很有风度,转头道谢:“许教授,今天真是多谢您领路,要不我还没法儿给我儿子这个惊喜。”
“哪里的话。”许教授也见过颇多世面,反应过来之后对这位继母更添好感,“予辰国内国外帮了我这么久,去年过年都没回去,我这心里早就有愧。今年他又说不回去,我正要说他,你就亲自过来了。”他转过脸:“予辰你看看,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妈妈坐这么久的飞机专程过来看你,真是不易。”
胡艾华笑着客气:“什么易不易的,自己的儿子,跑得再远我也得来见一面不是?”
说完,表情温和地看着梁予辰。
“那你们先聊着。”许教授拍拍雪往里走,“予辰你带你妈妈进去坐,里面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