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一个濒死的人,一个浑身是伤的失血过多的人而言却像是一条漫长的,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蜿蜒的路上没有其他人,空阔得令人有些害怕,丝丝的冷意更是要浸透到骨子里。
隐约的,在相当远的地方。
周言看到了停在隐蔽区的车。
“快到了。”他提醒背上的人。
而萧陆似是提起了一点儿精神,微微抬起头,望了望天空之后,又开始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没有感觉今天的太阳特别烈?”
“是么?”
萧陆的笑声相当低,像是呼吸的声音一样,轻微到仿佛稍稍再散那么一丝气息就能断掉似的。
“……真不像你啊,首领。”
“……”
周言停下了脚步,从车上下来几人,带着武器匆匆忙忙迎了上来,他只略微松了松了手,背上那一具已经沉默的身体便顺着他的脊背落了下来。
扑的一声。
溅起了一蓬灰尘。
周言抬头看了看填空。
星子与夜色皆黯淡,唯有街头的路灯亮的有几分刺目。
像是用肉眼直视烈阳一般。
一七五,无目
“您运气不错,这颗子弹只对您都眼球以及一部分视神经造成了损伤,并未伤到大脑。”
白色的,厚重的纱布从那张俊美的脸上扯下,露出可怕的,空洞的眼眶,似是粉艳的桃花被捣烂芯子一般的,增了一丝灰败的气息。
似是对艺术品的亵渎般的。
未来,那张漂亮的脸会永远缺失这一部分——可以映照出他灵魂的,重要的一部分。
“只不过……”
他眼前的医生欲言又止。
像是笼罩着一层水雾一般的,像是隔着一层薄膜,他眼前的那位医生变得隐约而又模糊,好似一副浓墨勾勒而出的水彩画,黑色的发与医生的白大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世界是清晰的,又是模糊的。
他看到了轮廓。
看到了色彩。
却看不清细节。
譬如此刻,他就看不清楚对面那张脸究竟是什么样子,长着怎样的眼睛,怎样的鼻子,那张脸上是隐约的五官与模糊的轮廓,只剩下浓重的色彩在不断地扭曲融合。
最后。
在眼睛深处泄露出的一丝丝痛楚之中。
世界变成了黑色。
永无止尽的,空洞的黑色,医生也好,周边的所有也好,都化作了名为黑色的虚无,他在这茫茫的黑暗中伸出自己的手,他的手也被黑暗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