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你走了就见不到无双哥哥了，你不会伤心吗？”戚无双顿了顿，捂着心口，引导着，“无双哥哥见不到你可是会很伤心的哦。”
戚十五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他，很快又看向戚屿眠，思考了一阵，很认真地说道：“爸爸也会伤心啊。”
两岁的孩子能说出这种话，实际上却比任何话都要来的感人，也比任何花言巧语的大人来的真实。
戚无双总含在嘴角的那抹笑意，终于彻底地凝固在脸上。
相处的时光异常的短暂，似乎只是与戚十五一起吃了午膳、切了蛋糕，很快地，就要回卫王府了。
临走时，戚屿眠用期待与乞求的眼神看着卿蔚，可对方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并没有理会他的目光。
不想在戚无双面前太难看，戚屿眠顺从地跟着卿蔚上了马车。
两人一路无言地回到王府中，戚屿眠跟在卿蔚身后，来到了他很久未曾来过的别后阁。
并没有坐在他常坐的那个位置上，那蒲团较他数日前回到王府时看到的位置又偏了一些，即便他不管不问，可戚无双的痕迹却依旧可以随时随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在这卿蔚尤为珍视的，从不让外人随意踏入的领地里缓缓转了一圈，往昔的情景已经远去了，总有新人换旧人，可他却不明白，这男人如今吊着他，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让他赎罪，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明明已经知道他从小珍而重之的人是谁，却仍要把他囚禁在身边？
可就算他的不告而别伤害了高高在上的卫王爷的自尊心，他要为此付出代价，但戚十五是无辜的。
他不能再让戚十五跟在戚无双身边了。
那个人心思太重，小孩子就像一张白纸，随便一碰就是一块脏污。他宁可自己的孩子是个一派天真的笨蛋，也不希望他成为戚无双那种斤斤算计的聪明人。
他走到卿蔚身边，膝盖一弯，跪了下来。
似乎从再次相遇，他总是在他面前跪着，跪着跪着居然也习惯了。以前总觉得，他的人生观、价值观不允许他向父母之外的任何人屈膝，可现在他感觉下跪就好像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
人，果然是容易习惯的生物。
卿蔚流连在书册上的视线微微一滞，很快地，他转过头来。
戚屿眠仰头望着他，鼻腔里一阵酸涩。他并不打算忍着，只求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仍会有一丝在乎他的悲痛。
“我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戚屿眠眨了眨眼，随着眼泪的滴落，雾蒙蒙的双眼有一瞬的清明，却很快被再次涌上来的液体遮蔽了视线，“包括你。我只恳求你一件事，把十五还给我，我舍不得他。”
卿蔚似乎并不能理解他此刻的眼泪：“只为一个捡来的、相处不过两年的孩子而求我？那你的‘恳求’，未免有些廉价了。”
戚屿眠张了张嘴，一时却回不了一句话。
以前这男人在感情方面就十分的无知，再加之他所以为的事实，他不能理解，却也是情理之中。
卿蔚见他哑口无言，于是断然道：“此事不必再提。”
戚屿眠有些绝望地：“我求你也不行吗？”
“无双可以教他很多东西。”
闻言，戚屿眠眼中唯一的一点光亮也暗淡下来，他挺直的腰板也随之弯了下去。
跪坐在自己的双脚上，他低着头，惨然一笑：“是，戚无双什么都好。”明明他也有很多足以令这个世界所有人惊艳的智慧，可似乎已经没有人在乎这个了。
卿蔚嘴唇动了动。
“可是，”重新挺直了身体，戚屿眠抬头，切齿道，“我不信任他！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最好的，可戚十五不能，也不会！”
“你……”何必如此执着于一个两岁孩童？
可他还未能开口说出什么，戚屿眠高声道：“把他还给我，我可以对天发誓，只要让戚十五回到我身边，我哪里都不会去，我什么都听你的，直到你认为我的罪赎完的那一天，若不行，那就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卿蔚看着他，很久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即便如此，戚屿眠仍未放弃，很快地，他似是不耐地站起身来，越过戚屿眠拂袖而去。
那日，戚屿眠在别后阁一直跪到夕阳落山，跪到夜幕低垂，跪到东方天青。
直到赵竟在外面禀报道：“王妃，王爷命奴才请了方老爷来，让他陪您说说话。”
戚屿眠僵直的身体微微一动，才感觉到从膝盖传来的一阵刺骨的疼痛。不管是后背还是腰，整个身体都如同被拆散重组过一样，酸痛难耐。